疑云（2 / 2）

“何以见得。”

“我虽意识不算清醒，但也听见那个老头儿说，给我灌下的，是紫颜花的花汁。”萧梧回想着昨夜的情景。

楚钰接着问道：“你是说，这种叫紫颜花的植物，只有炎国才有？”

“是的。”萧梧点了点头，似乎回忆着什么令人不太舒服的事情，“我也是小时候偶然撞见，端贵妃强迫一个犯了错的宫女吃紫颜花，才知道这种东西的。”

萧梧口中的端贵妃便是炎国嫁去景国联姻的公主，虽也受宠一时，风光占尽，但下场并不很好，年老色衰之后便被萧起晾在一旁，郁郁而终。这些年来，端贵妃早已被人淡忘，若不是因为紫颜花，萧梧恐怕也不会想起她来。

“炎国早已摆出袖手旁观的姿态，为何现在又要插手此事？”楚钰思忖着，又问萧梧道，“你还记得什么？”

“我想想……”萧梧努力回想着，又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楚钰问道。

“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人问我钥匙在哪儿，他们大概以为那东西在我手里。”萧梧思索着，又言道：“殿下难道没有抓到他们吗？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审过了，但出了点儿岔子，我虽叫人取出了那个老头儿嘴里的毒囊，却不料他趁机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现在正昏迷不醒。那几个江湖杀手，我已令人去追查，至于他手底下那些人。”楚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他手底下那些人，竟然都是执金卫。”

萧梧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诧异，看向楚钰，仿佛楚钰刚刚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有些事情，恐怕需要花些力气才能搞清楚，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算是绑在一条船上了。”话虽如此，楚钰却并不显得焦虑，反而泰然自若，似乎对未知的黑暗并不恐惧。

“我这条小命，不早就绑在太子殿下的大船上了吗？”萧梧也缓过神来，又叹惋着，“可惜我自己的计划又给耽搁了，原还想先去看看苍梧山呢。”

“先治好病再去也不迟，苍梧山又不会跑了。”

“可这样就错过了苍梧山景致最好的时候，连带着后面的行程也耽误了。”

楚钰没想到萧梧竟是真的计划着四处游玩，似乎还正儿八经地排好了日程，不免无奈地笑起来，说道：“待事情解决了，我一定差人，八抬大轿，鸣锣开道地送萧公子去苍梧山。”

“什么时候启程去西都？”萧梧知道自己再抱怨也没有作用，便转而问起行程来。

见萧梧已接受了去西都的决定，楚钰心里竟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明日午时拔营，你先在我帐中好好休息，需要什么，我叫人送来。”

“能把苓娘送来吗？如果执金卫里也出了问题，我有些担心她。”萧梧颇为担忧地道。

楚钰愣了片刻，问：“她对你非常重要？”

“如果平康城内还有一人值得我以命相托，大概就是苓娘了。”萧梧看着楚钰，眼中确乎是恳切之意。

“好，我这就派人去接她。”楚钰站起身来，语气中不自觉地有些冷淡之意，“你在帐中等她就好。”

“劳烦殿下了。”萧梧依旧保持着与楚钰的客套，又敏感地觉察出楚钰细微的不悦，故而目光有些尴尬地转向别处，却又看到那件挂在一旁的白狐裘，不免愣住。

楚钰见萧梧看着狐裘发愣，便开口问道：“你将狐裘留在马车内，是想给我留下寻你的线索，你可曾想过，我若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呢？你这个赌，未免有些冒险。”

“你肯定会明白的。”萧梧喃喃自语似的说道，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将话头一转，“太子殿下将狐裘赠我，原该珍惜才是，我却将它薅秃了一块儿，实在是抱歉得很。”

“无妨，待回到承国，我再猎一只月狐，补上便是。”楚钰知道萧梧依旧对自己有所隐瞒，却也不急着追问，只是顺着萧梧的话讲下去。

“太子殿下这般厚待，我一时间倒没有什么可回敬太子殿下的。”萧梧的话语中竟带出一丝落寞之感。

“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厚待？”楚钰反问道。

萧梧愣了愣，只说了一句：“太子言重。”

随后，萧梧沉默下来，楚钰亦不再说话，只是走出军帐，望着又乱纷纷飘洒起来的白雪，呵了一口白气，自言自语道：“十一年。”

一旁的兵卒已点燃篝火，火堆里传来木炭轻微的炸裂声，楚钰又吩咐了两个兵卒往军帐中多送两个取暖的火炉。而萧梧则透过军帐的缝隙望着楚钰的背影，往前走去，走进疑云重重的风雪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