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为你唱一首招魂曲（2 / 2）

“我的师傅……”乔观微好似终于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方圆，“我的师傅虽然也是个戏痴，但他最为擅长的，却是长调。”

“嗯？”方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乔观微对于方圆来说就已经是个“很老”的人了，至于乔观微的师傅，方圆就觉得那更是久远。

“长调是上古传下来的，又叫颂神曲。”乔观微解释着，她看着方圆一脸的茫然，停顿片刻，仔细想了想，换了个更好懂的说法，“你也可以叫它招魂曲。”

方圆顿时懂了乔观微的意思，她笑笑，笑容里带了疲惫：“我招过……她……早就入轮回了。”

是了。将她扔在方家时，走得那样的洒脱。就连死了也是如此，头也不回的就入了轮回，好似没有半分的眷念。

“试一试吧。”

乔观微回答。方圆没有多说什么。这终归是乔观微的好意……更何况，对方是大佬，能问自己就已经给足了面子了。方圆这般想着，点了点头。

乔观微朝方圆笑了笑。她似乎是看出了方圆的想法，她想了想，还是伸手过来，轻轻的揉了一下方圆的头发，语气温和的：“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

自从长大后，就很少有人摸方圆的头发了。但是这样的动作，天生就带着亲昵和宠溺，带着童年那种深入骨髓的温暖意味。一瞬间，方圆甚至觉得自己是被眼前这个女人所宠爱和安慰着。

方圆觉得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敲打着，就好像石头底终于涌出清泉，潺潺清泉，甘美清冽。

方圆有些不好意思，她正正身子。

乔观微收回了手，方圆已经做好准备被糊一脸的清洁术了。乔观微却没有动，她低下头，先是试着哼了几句，然后开始慢慢的唱起来。

曲调古朴又苍茫，流淌在这山林之中，就渐渐的和山林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好像是由这山风，这树木，这一代又一代在山林中繁衍的生物们共同的和歌。

方圆惊讶的睁大眼睛。

乔观微还站在她的面前，但感觉却完全不同了，她身上本就疏离淡漠的感觉更加浓厚，仿佛站在方圆面前的，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带着神性的某种东西。方圆呆呆的看着，看着这个似近又远的乔观微。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唤醒对方，想要让对方重新回到凡尘中来。

也就是此时，异变突生。春娘的坟头渐渐升起了青烟，逐渐凝结成了方圆熟悉的模样。

“怎么可能……”方圆浑身都在颤抖，她甚至不知道乔观微是何时停下了颂歌。她转头看向乔观微，“这是障眼法对不对？我明明，我明明查探过……”

“是执念。”乔观微回答，“凡人的执念，坚持不了多久，可她一直在等着你。”

方圆哽咽了一声，低低唤了声：“娘亲。”

“是圆圆？”春娘回转头，打量着方圆。

“是，是我。”方圆低声说道。她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一起，看着春娘。

“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似乎也不算大，还没有嫁人吧。”春娘打量着方圆，最后终于笑了起来。因为生活窘迫，春娘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风华绝代的台柱子了，执念也有些透明，却依然能看到那双与方圆一模一样的笑眼弯起了同样的弧度，很是轻快的样子，“看来我没有等上太久。”

怎么没有等太久呢？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了。

但春娘是个凡人，她不懂修士，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方圆呜咽着，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声附和：“是的，你没有等太久，只是，只是我还是迟了。”

“说什么傻话呢。”春娘笑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只是担心你过得不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过得好吗？”

“很好……方家的人……我现在，我现在可以随便欺负他们了，他们也不敢说话。”

春娘哈哈的笑起来，身形也在逐渐的单薄，似乎真的放下了心。

“娘亲！”方圆喊了一声，在春娘看过来的时候，她低声道，“对不起。”

“傻子，哪有怪孩子的娘亲。”春娘笑了一声，她的身形渐渐的化作青烟，只是最后还是放在了方圆的头顶，充满眷念的揉了揉。

清风吹过，春娘最后一丝痕迹也终于消失在世间。方圆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的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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