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孽缘（2 / 2）

方圆笑了声：“是找我，还是找观微？”

“你们是道侣，有何不同？”江雁去笑眯眯的回道，“小玟儿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不心疼，我可也心疼。她要恢复，也确实是要与乔尊主借一点东西才行。”

方圆垂下眼：“那你不若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劝动乔尊主。”

“你可真是生分呢。”

江雁去话音一落，方圆手掌猛地拍下，昆吾周身一闪顿时消失不见。方圆更不迟疑，就地一滚，躲开从地底钻出的巨大藤蔓，落到了路刃身边。而此时，安静的土地钻出无数藤蔓，它们仿佛吸饱了鲜血，同时向方圆挥来。

方圆一手提起路刃，一手符咒不断，直接轰出了一条血路。

剑气忽闪，方圆在无涯海秘境中曾经感受过许多次这样的剑气，她更不迟疑，顶着防护罩，撕开一道符文，只见白光一闪，方圆与路刃都消失在战玟的眼前。

战玟皱着眉头，她似乎还有些不理解眼下的一切，只是如无头苍蝇那般乱窜着。江雁去无奈的收去藤蔓，又朝战玟招了招手。战玟就安静又温顺的来到江雁去的身边，看着江雁去。江雁去抬头，看着战玟的眼睛，抚摸过她的脸颊，忽的笑了一声：“你如今的这个模样，跟以前一点也不像，反倒像个野兽……”

战玟茫然的回望着江雁去，江雁去却是笑了一声：“不过哪一种，我都还挺喜欢的。”

野兽不懂喜爱，也无法回应。可若还是那个熟悉的战玟，眼下只怕会羞红脸颊。江雁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恢复成原样比较好吧。”

说话间，江雁去嘴角带笑：“去吧，把那小家伙找出来。记住不要杀死她，别的……断了点什么就断了吧，我们还要用她来让你恢复呢，所以，得小心点，好吗？”

也不知战玟到底有没有用听懂江雁去的话，她只是沉默的转过身，手指微动，那细细长长的剑刃就出现在她的手掌间，带着无尽的杀气，席卷了整个洞府中。

江雁去就那样安静的看着战玟的背影，她嘴角带着笑，还有那么一点无奈：“这小家伙观察力真是不错，可惜啊……”

在江雁去的下半身，被长裙所遮掩的长腿，早就化作了树木的原型，动也动不了。此前说的什么找什么东西，不过都是假话罢了。她这么诓骗着方圆，其实方圆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江雁去无奈的仰头看着洞府被大能施法维持的天空假象。白日浮云，天清云淡，就好像是江雁去曾经度过的无数的日日夜夜。

“这么站着真是无趣……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江雁去低声抱怨着，她的木心转动着绿意，又时不时的划过一点血红色，似乎有渐渐扩大的趋势。但江雁去却似乎并不在意，她叹息着，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好歹也是我的信徒。”

说着这样的话，江雁去的嘴角也忍不住提起一点笑意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江雁去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喜欢到处跑，她偶尔会回到本体，一睡许多年。她的枝干繁茂，守着的小村子变成小镇子，又从小镇子，变成了城市。许多人会从很远的地方而来，跪拜着，祈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想要钱，有的想要人，有的想要身体康健，有的想要子孙福满。却从没有一个孩子，跟个傻子一样，虔诚的跪倒在自己面前，低声哀求。

“神树啊……我想要一个鸡腿，一个大大的，热腾腾的，没有馊掉的鸡腿。”

江雁去之所以叫做神树，就是因为偶尔她心情好，就会用法力给对方一点恩惠。而人们诚心的跪拜，又会积累信仰之力回馈给江雁去。

当时的江雁去被这愿望都算不上的祈求逗笑了，但她横卧在自己粗大的树干上，看着下面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那个孩子，一边笑，一边想：“我偏生不要回应你的愿望，你就吃不到鸡腿吧。”

那个孩子求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江雁去以为这样的乞儿会生气，会谩骂，就跟这么多年里她看到的许许多多的人一样。但孩子只是站在树下，失落了很久，她用稚嫩的手掌摸了摸树干，又委屈巴巴的擦了擦眼泪，朝神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像个垂头丧气的小奶狗。

江雁去笑得开心，她以为这只是她漫长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可谁能想到呢？

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竟然一步一步，来到了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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