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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后》剧组并没有放慢进度, 随着剧情稳步推进到了下半部分,拍摄的时间也相应地延长。

自从公孙沁首次刺后失败以后, 很长时间内她不敢再有任何大动作,因为宫诃实在太过谨慎, 再加上她失去了宫诃对她的信任, 想要再次下手几乎没有可能。

公孙沁自从那夜被赶出殿外后就只见过宫诃寥寥几次。

这位太后娘娘似乎越来越忙了。如今前朝后宫后宫都属宫诃最大, 在前朝,她垂帘听政, 效仿前朝的萧太后,在后宫, 她更是一言九鼎,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句忤逆。

西北冬天寒凉, 从塞外而来的一场肆虐寒疾进入关内,席卷了长安,造成了众多人流离失所,越来越多的难民不得不聚集到长安城外,寻求一条活路。这种寒疾像疫症一般传染迅速,寻常人沾之几乎必死,能活下来的人体质几乎都是百里挑一,公孙沁再一次出城时, 害上了这种疫症。

宫里害病的人都被抬到了单独的宫里, 说是单独治疗,其实说白了就是等死。

化妆师给覃宣上了病装,此时她面容憔悴, 肤白如纸,嘴唇发紫,病怏怏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看起来命不久矣。

公孙沁躺在床上,时不时猛烈地咳嗽一阵,她的胸膛里似乎也灌进了西北的冷风,害上寒疾不过十天,她已经开始掉头发,双眼无神,形容枯槁。

“娘娘,您再喝一点。”

自从那次公孙沁被宫诃在殿外罚跪一夜后,宫里的人就都知道公孙沁失宠了,就算她是太妃,就算她有先皇的恩赐,但她得罪了当今权势滔天的宫诃,后宫的人都不敢随便跟她亲近,更不必说为她治这种传染性极强的病了。

下人们都不愿意跟她多待。

饰演婢女的是附近的群众演员,跑了很多剧组,演技尚可,此刻她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端着药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公孙沁强挤出一丝苦笑:“不喝了,赶明儿早起为我寻个风景好的去处,我便没有遗憾了。”

五年前入宫时,她是风华绝代的舞姬,受陛下宠爱,受王公贵族爱慕,宫诃都拿她无可奈何,而今这位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说话都没了力气的,竟然也是她。

没有半分当年绝代的风华。

造化弄人。

公孙沁望着床头挂着的一束风铃,心中想道。

“娘娘!”

婢女跪下,把药放在一旁,大把大把抹着泪。

“咳咳……别哭了,我十八岁时,家里惨遭灭门,多亏陛下带我入皇宫,让我有了安生之所,后来陛下驾崩,我没有随陛下而去,就是为了给他报仇,可我没用,杀不了她,我活着早已没有什么意思了……咳,待我去后,你只需将昔年陛下送我的发簪为我戴上,其他的东西你带着,出宫找个好人家去罢。”

覃宣台词功底出乎意料地好,这一段特别需要技巧的话,她竟然一条过。

她演重病角色,似乎演得格外得心应手。

李辞导演对此略有好奇,只有江离鹤站在一旁,心如明镜。

她能演得这么入木三分,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妈妈去世的时候吧。

只有亲眼目睹过最亲的人患病、难受、最后离开,才能把一个将死之人演得如此逼真吧,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小宣已经遭受了这么多了。

是自己不好。

突如其来的心痛让江离鹤蹙起眉,直到导演助理示意她上场,她才转而回到宫诃的状态进了场。

“我早就不想活了……”

公孙沁话音刚落。

殿门大开

很久很久公孙沁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她纠结半生的、她引以为耻的,她对宫诃的感情变化的那一瞬间。

当年十二月骤雪,公孙沁躺在床上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本以为她自己必死无疑,正准备停药,暮的殿门大开,她挣扎着起身去看,就看见宫诃昂着头走进来。

她身后跟着恭恭敬敬的两排太医院御医,所有人都跪下了为她请安,殿门开着,外面的风雪卷进门来,零散地飞舞在宫诃身后,宫诃似乎正从前朝回来,重色朝服还没有来得及脱,风吹起她的衣摆,宫诃一脸倦容,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公孙沁最不愿意承认的、最不能饶恕自己的,她似乎爱上了一个女人,就用了短短片刻。

剧中的公孙沁看直了眼。

剧外的覃宣心里仿佛响起一记钟声。

在之前拍戏的时候,她就觉得江离鹤与宫诃很是相似,却又有微妙的不同,现在她终于明白宫诃与江离鹤本人在哪里不同了。

她们两看起来都很冷静隐忍,但江离鹤远远没有宫诃强硬狠心。

宫诃在乎一个人时,反而对那个人十分冷酷,江离鹤在乎一个人时,却会把自己全数的温柔都给予那个人,哪怕她本身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就比如宫诃让刺后失败的公孙沁去殿外跪一整夜,如果换做江离鹤,她绝对狠不下心,让自己去冬夜里跪一个晚上。

覃宣忽然无比怀念起被江离鹤爱着的感觉。

就在这个片刻。

江离鹤的声音将她从一瞬间的恍惚中拉了回来。

公孙沁挣扎着起身,想要给宫诃行礼,可她病得骨瘦如柴,没有力气,又跌回了床上。

宫诃没有来扶她,而是薄唇轻启,开口嘲讽:

“怎么病成这样,回头传出去,别人还觉得本宫欺负你。”

公孙沁躺在床上,早已经习惯了宫诃这么跟她说话。

“我不会感激你,就算你救我。”公孙沁平静地回复。

宫诃面无表情:“本宫救你,是为了让你明白,你是本宫的人,生死也由不得你,你们将太妃娘娘治好,治不好不要再来见本宫。”

说罢她转身出门,走回了风雪中。

这又是一个转折。

在剧中,公孙沁康复以后,她刺后的心便没有那么强烈了。

“cut!”

导演已经冲覃宣跑了过去,摄影师喊了停。

导演围在覃宣床前,连带着一些助理也跑了过来,出了殿门的江离鹤也又折返回来。

众人似乎都被覃宣逼真的演技打动了,都下意识地认为覃宣命不久矣。

“小覃!今天你演技大爆发呦!”李导衷心地夸赞。

在他看来,覃宣是那种有演戏天赋,自身经历也丰富,还能静得下心用心琢磨演技的演员,加上有江离鹤的指导,她演戏的进步一直被李辞看在眼中。尤其是那次卡戏过后,她仿佛开了窍,演戏越来越得心应手。

“对,我都觉得覃姐不行了呢。”

覃宣敷衍地笑了笑,她的注意力此时只在一个人身上。

“小可怜。”江离鹤忽然打趣她。

在床边围着的人哄堂大笑。

“……”覃宣瞪了她一眼,起身离开了。

剩下的人以为江离鹤会发脾气,都盯着江离鹤的脸,谁知她不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看起来还似乎很是受用?

原来江老师是这么和蔼的一个人,对后辈这么纵容!果然是德艺双馨江老师了。

接下来剧组的拍摄

进度暂停,晚上的时候,《刺后》剧组受邀前往光线传媒董事长李峰的生日会,这是私人性质的聚会,《刺后》剧组却可以参加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因为李辞导演以及李沉黛跟李峰的亲密性质,二来是因为李董的生日会一定会到场很多传媒大佬,名流明星,也好为《刺后》的上映打好关系。

光线传媒董事长李峰的五十岁生日宴会举办地点在北京二环附近的一家闫公馆。

这家公关的前身是民国时候的一栋百货大楼,大楼一共有八层,从民国初年一直屹立至今,改革开放后,百货大楼被改装成一家七星级酒店,更名为闫公馆。

公馆处于最繁华的地带,却并不见密密麻麻的现代化建筑,它本身藏于一个郁郁葱葱的花园之中,走进花园,便能看见饱经风霜的公馆顶层钟楼。

一股浓郁的怀旧风扑面而来。

园内空地上停着的车辆各有不同,有的覃宣可以辨认出商标,有的便无法识别,相比之下,徐丽开着的载着她的白色小面包车太过寒暄,与这里格格不入。

“衣服合适吗?”

徐丽把车停在停车位上,扭头问覃宣。

赞助覃宣的深蓝公司给代言人定制了很多套礼服,覃宣今天穿着一件灰色复古款的短裙。

“很好,不用担心。”

徐丽仔细地看了看。

浅灰色短裙非常合身,裁剪有致,面料柔软,正好显露出覃宣因为常年练舞而太过优越的腰线,再往下,便是不加任何修饰的两条修长长腿,以及一个同样颜色的中跟高跟鞋。

徐丽松了口气,想道如果自己是这样的打扮,恐怕早已将短裙撑成布条。

自家艺人竟然还能如常行动,不服不行,以后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也学中国舞,从六岁就开始。

“走吧。”

两人下了车,走向富丽堂皇的公馆门口。

徐丽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的,她把覃宣送至门口,就返回了车上。

“您好,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覃宣正要低头从腰包中翻找,远远就听见了一声明媚的少女声。

“宣姐!你来啦!”

李沉黛穿着一身浅粉色连衣裙,从门里跑了出来,自然而然地接过覃宣的腰包,挽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往里走。

门口礼仪小姐便也没有多说,笑着摆了个请的手势。

覃宣冰雪聪明,早就明白了。

她见李沉黛的性情、穿着打扮、气质,一看就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大家小姐,更何况光线传媒上下都知道董事长李峰是个女儿奴,这位叫李沉黛的,挽着她手的年轻女孩,想必就是李董的千金了。

李沉黛挽着覃宣,走进颇有年代感的大厅。

地上铺着红毯,大厅中央是三三两两摆放着立式话筒的舞池,远处围着一排排座位,大厅里随处点缀着巨幅的黑白壁画,胡桃木色的相框里裱着无数为百货大楼作出贡献的员工,不远处留声机的针划过相片,喇叭状的声筒里便低低播放着独属于那个年代的歌曲。

不远处墙壁上,居然还有一张民国影后胡蝶的真人照片。

说是寸土寸金,毫不为过。

覃宣来的较早,大厅里人尚且不多,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游刃有余端着酒杯,妆容精致,三两搭话,一般明星在这里,不过是最普通的宾客。

“沉黛?”

远处走来一个女人,穿着浅黄色小西服,朝她们两人走来。

覃宣认出这个女人是李沉黛的女朋友,池轻。

果然,一看见池轻,李

沉黛的眼神就亮了起来。

覃宣推了她一下,李沉黛才收敛起自己情绪过分外露的目光,三个人很自然地站在一起。

大厅里突然一阵嘈杂,覃宣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帮人拥簇着几个人从二楼楼梯上走了下来。

很明显,被拥簇的几个人,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覃宣一眼看见江离鹤,她穿了一条宝蓝色的连衣长裙,裙摆曳地,还戴了不常戴的耳钉,她在一群人里从容谈笑,游刃有余,所有人对她都很恭敬,圈内人知道江离鹤有自己的工作室,却鲜少有人知道背靠江氏电商公司的江夜传媒集团也是她的。

所以她的身份早已不是大满贯影后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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