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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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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氏闻言,连忙唤来侍女:“婕妤丢的是不是这只玉镯?”我做出微红眼眶的模样,连连道:“正是呢!这是妾身母亲的爱物,若不是夫人捡到,妾身怕是……”说着便掩面而泣,盛氏见我这般,连忙宽慰:“婕妤莫哭,这玉镯完璧归赵。”我见不远处有一暖阁,便说:“这大冷天儿的,你我便别站在风口了。不若到前面歇息,喝口热茶。”

我二人落座暖阁,由宫人点起炭盆取暖,又呈上热茶。我先开口道:“妾身来自卫国,国破家亡,就在这王宫里无依无靠,伶仃孤苦。妾身为后宫之人,仰仗的只有大王。可偏生大王并不喜爱妾身,妾身入宫也只见过大王寥寥数面……”说着便掩面而泣“夫人可知一个女子不受丈夫宠爱是多么可怕一件事,夜夜孤灯,家人骨肉不得团聚……也只有家人的爱物已寄思念。”盛氏面露怜悯:“方才您说是婕妤,妾身还有些惊讶,婕妤打扮未免太朴素了些。”我叹道:“不得宠的女人不就是如此么?我这已然算好的,妾身看夫人面善,便不由想说些知心的话。夫人,前些日子宫里死了个良人,是犯了错,挨了打。那腿打的都看不出形状,血淋淋的一片……没人请太医,没几天就断气了。这就是不得宠的女人的下场,还有前朝的王皇后、萧淑妃……妾真怕,怕那天就再也见不到这太阳了……”

我一字不落的说着姬莘教给我的话,说的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盛氏似乎颇有感触,眼眶微湿:“莫说是您一个婕妤,便是正妻……也有宠妾灭妻的。汉朝许皇后,不正是被赵氏姐妹生生害死的么?”我叹道:“妾身连大王的面都未曾多见,更别提子嗣。这后宫长日漫漫,妾身真的不知道怎么熬下去。今日若非见到夫人,妾这一肚子的苦水都不知道向谁倾诉!”阿悦为我拍着背,劝道:“婕妤莫要太过伤心,仔细身体啊!”

盛氏触动情肠,试泪道:“婕妤不知,妾身自嫁与夫君以来,起初还好好的……可后来便大不一样。夫君迷恋烟花女子,流连秦楼楚馆。甚至新婚不过几日便要纳妾!还是烟花女子!妾身稍有劝说便非打即骂,妾……妾好苦啊。”她哭的哀恸,侍女也忍不住抹眼泪。我怜悯这女子的际遇,又想到玉落,她若知道我目睹了她命运的悲剧,会如何呢?我觉得我像一个刽子手,亲眼见她沉溺苦海,却袖手旁观。

我道:“我听闻,烟花女子没有几个有好心肠。看戏文话本讲的,有一个烟花女子勾引了个郎君,成功当了郎君家的小妾,后来郎君宠妾灭妻。再后来,那个糊涂的郎君竟信得小妾挑拨,休妻为妾,把小妾扶了正。小妾还害死了正妻的孩子,最后把正妻发卖了去……夫人,你说这人心之毒,好比黄蜂尾后针呐!”盛氏脸色发白,嘴唇都在颤抖:“婕妤讲的可是真的?”我道:“嗨!戏文话本的说辞,谁知道真假?但总归是有几分可信的,这宠妾灭妻的,正妻有几个好下场?被休的,被逼死的……”

“叮咣”

盛氏手中的茶盏正扣在脚下,碎成几块。盛氏连忙道:“是妾身失仪,婕妤莫怪。”我道:“夫人哪里话!阿悦,快收拾了。”阿悦连忙收拾地上的狼藉。盛氏一脸心神不安的模样。我叹道:“我不知别人如何,我却是个直性子,这换做是我,我便一头撞死,或者找根绳子吊死……总不能让他们害我。”

盛氏神情恍惚,喃喃道:“宠妾灭妻至此么……”

我感叹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我……”

她接着喃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阿悦扶着我道:“婕妤该回去吃药了。”我凄然道:“左右都是一死,这药我还吃什么呢?”然后站起身来,冲盛氏盈盈一拜:“妾身今日多有叨扰,先告退了。”

盛氏呆坐在那,好似全然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回宫路上,阿悦问:“姬相让公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道:“我早就知道康怀意图造反的消息,大王不会不知道。康怀这加官进爵来的忒刻意了些。从康怀求取盛家幺女开始,就都是他们除掉康怀的计。眼下康怀骤然晋封已是议论纷纷,盛家那位小姐本身便过得不好,今日我说这些话给她,你认为她还活的了么?到时候她一死,你认为盛家会放过康怀么?”

阿悦吃惊:“公主都知道,公主就不怕么?”

我摇摇头,心跳有些急促,我攥住胸口衣襟:“我自然怕,做这样的事,白白一条性命。可我不这样做,他们要的就是燕衡的命。作为蔺琚,我不能看着燕衡死;作为妻子,也不能看着别人害自己的丈夫。是吧,阿悦?即便他不爱我,不是吗,阿悦?”

我是怕的,盛氏与我差不多大小,原本可以有幸福而快乐的一生。我亲眼见到了这血淋淋的王位,亲眼见到了他们没有硝烟的杀伐,我即便是怕,也不能独善其身。阿悦没有答复我,只是沉默的搀扶着我,良久她道:“是这样的。公主护着衡哥儿,一如王后护着大王。”

盛氏回去后一病不起,说是受了风寒。我知这风寒因何起,如何愈,可我却不能救她。

期间我再不曾见过燕衡和姬莘,偶尔听到大小林氏的丝竹歌舞声,偶尔听说燕衡又赏赐了她们姐妹什么新鲜玩意。明照在宫中小住,就住在离我不远的飒飒台,时常过来同我说说话,我也觉得没有那么烦闷了。

时间就是这样快,马上就要到年关,宫中的氛围突然就好了起来,大家都忙着筹备着过年的事情。就在这段日子,总有些人想钻空子。

那是个傍晚,红梅白雪,那佳人薄纱衣裙,在这红梅白雪中翩翩起舞。那佳人舞的婀娜,可她没等来燕衡,却等来了刚祈福完回来的殷昭仪。

“说说,叫什么名儿?”

佳人怯怯道:“奴婢暗香。”

碧云讽刺道:“好个暗香,一听啊就是会勾引男人的。”

殷昭仪抚着汤婆子,鹅黄的斗篷即便是在黑夜里也依然夺目:“现在宫中乱为王了,都学着她两个做这种下贱形容。你既喜欢跳舞,就在这跳吧。”

于是那位叫暗香的佳人在这冬夜里跳了整整一夜,第二日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然冻死了。听仵作说,当时人都冻僵了,皮肤上结了一层薄冰。

可这并没有阻挡大小林氏夜夜笙歌,听闻燕衡专门让姬莘给她二人作了好几章新曲,还让余音台排了舞来合。殷昭仪得知这件事情生了好久的闷气,还是以燕衡赐了好多奇珍给她告终。

马上过年了,宫中大小宴会纷杳而至,我想,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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