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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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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照小声说:“你看她酒杯里全是汤药,我听御医说,殷昭仪早早地开始熏艾了,可是越调养越糟糕呢!”我打量着殷昭仪,的确,她怀孕却比没怀孕还要瘦,我回答她:“听闻妇人生产九死一生,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明照吐了吐舌头:”所以说啊,这人就不能是坏心肠,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就是报应来了!”

是不是报应,我也说不准,我不再做声,只默默的等酒宴散了。

眼看日子就这么滚车轮一样的过去,姜国三朝元老大司马刘享病重,这位刘司马一辈子无儿,只有个女儿名唤宝珠,今年一十五岁。刘司马妻子早逝,撇下这么个女儿孤孤单单的,刘司马一番话老泪纵横,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女儿能在燕衡身边,得天子庇佑。于是,刘氏宝珠被封为宝婕妤,住在离我蓬莱台不远的浮云台。

因为住得近,这位宝婕妤又是热闹性子,第二日就来我这儿串门子来了。当时我正和明照解九连环玩儿,只见门口一阵笑闹,众宫娥簇拥下,进来一个粉嘟嘟的姑娘。

这姑娘进门就笑:“我昨儿去花园,瞧着这儿还有个宫殿,听人说是蔺婕妤姐姐在这儿住呢,我就带了好些好东西来看看姐姐。”说完就招手让宫娥上来:“这是芙蓉酥,这是樱桃酪,还有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好多样儿呢!”坐在我身边的明照瞧见这阵仗,小声道:“蠢货。”宝婕妤嘻嘻的笑着,自顾自的坐下了:“我刚入宫,往后还请姐姐们多多指教了!”

这时候,正好宫娥传膳,我瞧着宝婕妤馋猫一样儿的眨巴眼睛,便邀请她留下吃饭。明照为此给了我好几个白眼。傍晚时分,浊舍人来传宝婕妤,说燕衡召她侍寝,她这才走了。

明照冲着宝婕妤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蠢材啊蠢材!没想到大司马养了这么个女儿,除了吃一无是处,还送到宫里这吃人的魔窟送死。”我揉了揉眉心:“难得她率性天真,没有什么城府。”明照瞥了我一眼:“你也不怕这个宝婕妤夺了你那点儿恩宠?我入宫几日啦?你可曾侍寝过呀?”

我脸一阵烫:“你这孩子,蛮说这些话没羞没臊的。”

她嘻嘻一笑,有模有样的踱步:“我呀可明白了,这宫里有恩宠呀什么都好说,你比如殷昭仪呀,兴风作浪,今儿害这个明儿害那个啦,都没有什么的。你看看你,兢兢业业,活的多累呀!堂堂一国公主,总不能连那个小林氏妖女都不如呀!”我正欲还敬她两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重重栽倒在地。

待我醒来时,太医也在,明照也在,燕衡也在,宝婕妤也在。

我挣扎了一下,只觉得小腹撕裂一般疼,燕衡伸手按住我:“你躺下。”太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燕衡,叹了口气道:“大王节哀,婕妤胞宫受损,寒毒侵体,怕是终身不能受孕了!”

晴天霹雳。

我头脑瞬时蒙了,讷讷地问:“你说什么?”太医补充道:“依微臣看,恐怕是服毒所致,可究竟是什么毒,臣也不知。”明照道:“蔺姐姐身体不好,几次请过太医来看,都没有诊治出来。王叔,可见这人用心之歹毒。”宝婕妤用力点点头:“这个人也太可恶了!竟然敢在宫里下毒!大王查出来一定要重重的罚他!”

燕衡端过浊公公手里的药,用勺子搅了搅,贴边舀了一勺,柔声道:“玉儿,吃药了。”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小腹的疼痛让我浑身透着冷汗,我试了几次方能完整的说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吗?”年迈的太医深深叩首:“婕妤娘娘节哀!”

燕衡放下药碗,用绢子擦去我额头上的汗:“玉儿,听话,先把药吃了。”

寒毒侵体……这宫里还有谁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连明照都看得出来的道理,燕衡能不明白?我推开他擦汗的手,冷冷道:“你还是要保她,是不是?”

他仍是温温柔柔的:“玉儿,你想吃什么,我让御厨给你送来,这几日要不要琬琬入宫陪陪你?寡人可以随时传召她。”

我声调高了几分:“是不是!”

他脸上的温度一寸寸冷了下去:“你不要胡闹了。寡人陪着你,你想要什么寡人都给你。还不够吗?”我抹了把眼泪,伤心、失望、愤怒统统交杂在一起:“我想要什么?我想要我的燕衡哥哥,你给我呀!我想要我的孩儿,我想要我原来的生活,我的父王母后,我的小妹妹阿瑶,你亲手毁掉的,你都给我……你给得了吗?”

宝婕妤似乎被我的模样吓到,怯怯说:“姐姐莫恼,大王一定可以替姐姐出气的!你不要怪大王了。”

我别过脸去不在看他们,浊公公进门,说:“大王,殷昭仪来了。”燕衡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夜晚天寒,她怎么来了?”话音刚落,殷昭仪的声音接着响起:“妾身听闻蔺婕妤病了很是担心,妾奉命管理后宫,不得不亲自探望。”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是笑容,丝毫没有所谓的担心模样。明照嘲讽道:“亏得昭仪照顾,蔺姐姐这病的不轻。”

我闭上眼,努力不去听他们说话。他们是这样的嘈杂聒噪,我紧紧攥住胸口,好让这心上的刀子剜的不那么痛。

殷昭仪冲燕衡道:“大王不可对蔺婕妤得病太过伤神,妾身自会照顾好,为大王分忧。”燕衡的语气比平时温柔:“你也不要太劳累了,瞧你脸色这么差,走吧,寡人陪你歇着。”

我没有回头,在一片恭送声中用锦被蒙上了头。

这个宫廷远比我想的更加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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