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流(2 / 2)
这一切都太凑巧了,一事件发生了那么多事儿,让我招架不及。虽然我恨殷昭仪入骨,但此刻她性命攸关,我竟然也为她担心。为她,为她腹中的孩儿。比其她,我更担心燕衡,我作为一个亡国公主,这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如同蛆虫一般啃咬着我的五脏六腑。我在心中祈求了一万遍长生天,求长生天让燕衡平安,让我的夫君平安。就在这一刻,我不恨了,也不怨了,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站在我面前。
明照握住我的手:“蔺姐姐,你不要怕。这种时候若是连你也倒下,就真的完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突然起了个疑惑:“你说,薛婕妤那边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明照还没有回答,便又有宫娥上来问我:“蔺婕妤,请问宝婕妤那边怎么安置?”我揉了揉酸痛的额头,道:“你前面带路,我去看看便是。”
这团团跑的一遭,让我十分疲惫,正恍惚走着,明照突然问我:“蔺姐姐,你见过这个宫人吗?”我眯眼望着这个宫人的背影,仔细想了想,她不是宝婕妤身边的人,在燕衡身边也没有见过,实在脸生。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些人将我来回支唤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身就要往回走,那宫人眼疾手快拦在我面前,冷笑道:“婕妤和郡主最好还是乖乖过去,免得叫奴婢得罪了二位。”
我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那宫人挑了挑眉:“奴婢可不想伤害你们,你们最好还是乖乖听话,乖乖跟奴婢走。”
我打了个寒战,紧紧地把明照护在身后:“宫外康怀造反,你恐怕是康怀的人吧?没想到康怀在宫里也有内应。那碗龙须粥,也是你们做的手脚,没有毒死大王却毒死了宝婕妤,对吧?还有殷昭仪坠楼,薛美人早产,都是你们的计划吧?你们就是要后宫一团乱,那你们要我做什么呢?”宫娥丝毫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淡淡的笑,那笑意就如同这天,寒凉彻骨:“您最好是闭上嘴巴乖乖的走,知道的多对您并没有好处。”
明照拽了拽我,示意我不要硬碰硬,冲她道:“好吧,你带路,我们跟你走。”
宫娥道:“您二位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我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拳头,我反复的告诉我自己不能怕,不能怕,我要等着燕衡回来,我要亲眼看到他平安。
回到了暖阁,宝婕妤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软榻上,周围是宫中的命妇和女官们,宝婕妤罗裙上的血渍已经发黑干涸。婷云跪在宝婕妤床边,低声啜泣。我缓缓走过去,关怀道:“你不要哭了,等大王回来,一定会替宝婕妤做主的。”婷云擦了把眼泪:“我家婕妤死的冤枉啊!她才入宫几日,就遭此横祸啊!”我不知道如何劝解,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宫中已被封锁,我甚至不知道宫中谁知康怀的接应,也不知道宫外燕衡的境况如何,他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殿中的命妇们有的低低的哭,这使我更加的心烦意乱,没有头绪。
明照沉默的拍着我的背,像是安慰一般,我抬头冲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她才多大年纪,粉嘟嘟的小娃娃,此刻却是我的依靠。
“婕妤!不好啦!殷昭仪体弱,生下的小公子顷刻就断气了!现在殷昭仪也性命垂危了!”
我心一颤,果然。
明照问:“那薛婕妤呢?”
来通报是宫中一品女官白氏,她扑通跪下:“薛婕妤生下了个小公子!”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人活着。白女官道:“婕妤,眼下宫外有变,万一大王有个什么闪失,这江山岂不要改写他人姓?眼看当下只有您做主,婕妤,您就传召拟旨官拟写圣旨,册封小公子为世子,只要我们有了世子,就不怕了!”
我一愣,旋即怒道:“你说什么话!大王怎么会有闪失!”
白女官跪地重重叩了几个头::“奴婢侍奉先王,又侍奉大王,所言都是为了姜国社稷。哪怕婕妤处死奴婢,奴婢也是要说的!倘若大王有难,难道婕妤就要看着这万里江山被他人夺走吗!”我退后一步:“我只是个小小的婕妤。假传圣旨可是死罪!”白女官恳切道:“您虽是婕妤,可是是大王以王后仪仗迎回来的!前朝也不是没有先封婕妤再封王后的例子,眼下宫中只有您能做主了,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倘若贼人夺位,婕妤以为自己的性命可保吗?婕妤,万里江山尽在您一念之间呀!”我不知所措:“我……”白女官步步紧逼:“婕妤三思啊!这江山社稷尽在一念之间啊!”
命妇们议论纷纷,不知是谁说了句:“说的对啊!有了世子,江山后继有人了。婕妤三思啊!”有了起头的,这些妇人们便纷纷应和着,种种声音劈头盖脸的朝我砸来。
我退无可退,我一向不擅长做决断,这种关乎于国家兴亡的时刻,我更是恐惧,恐惧的不得了。我恐惧,恐惧燕衡会不会出事,我担心他,我的一颗心都在他的身上;我恐惧,恐惧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葬送,葬送在奸佞手中。我被他们保护的太好,父王、母后、燕衡、姬莘……没有了他们,我就是飘萍一般无可依靠。
白女官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逼近我,此刻,大殿中的命妇,女官,宫人,舍人纷纷下跪高呼:“请蔺婕妤做主。”
白女官更是逼迫道:“您可想好了,这若是改天换地,您负担得起吗?”
乍然间,如同乌云中明媚的阳光照透,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即便是改换天地,自有我来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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