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正当二人说说笑笑时,姝贵妃身形微晃,昭皇贵妃问她怎了,她只道有些不舒服,没有大碍,现在已好多了。
见她的确无事,众人继续欢宴。
晌后御膳司来人,说是二殿下差他来送海金砂。东宫侍女将食盒捧入小花园,替躺椅上的虞鹤容打开盒盖。
虞鹤容欢天喜地地将头探进去一看,气得连人带椅都翻倒在地。
甚么海金砂,名儿那样好听稀奇,竟然就是蚝干!
接下来一个月,虞鹤容都不出东宫了,也不见外人,大抵自己也是知道丢脸的。每天呆在屋内也不再捣鼓小玩意,开始阅读太子书房内的各式典籍。
虞鹤游解禁后有事去漠北处理,中秋前肯定难回帝都。太子见虞鹤容难得好学,也不去打扰他,加之本身事务繁忙,披星而起,戴月而归,二人竟完全错开,月中未见一面。
时过攸然,中秋家宴竟那么快就到了。
虞鹤容着急忙慌的在东宫挑衣裳,侍女们从称心殿拎来的竹笥里头都是他以前尺码极宽的衣服,往床上一吊都能当蚊帐使。
这些天他糟蹋的一直是太子的衣服,在东宫住着,自然不讲究。可是家宴穿出去,那满料子的麒麟踏虹纹都是储君服制,就是直接治他谋逆之罪都无从辩白。
正从太子衣柜翻素净点儿的衣裳呢,蒹葭殿掌事及时送来一套秋香色府绸绣朱鹭桂子会服。
虞鹤容心里头对手巧的姝庶母是感恩戴德,连忙换上身。
看东宫正主的官驾还在等他,也不要自己的车了,三两下爬进太子辇厢里共乘。
太子已在厢内,虞鹤容少见大哥如此不苟言笑的模样,他给无形中那股压抑感震慑的收回嬉皮笑脸,只敢乖乖缩坐窗边,低头看袖口绣的小桂花。
太子向来是不爱穿大红大紫的,惯着从墨水最深到兑淡那一顺的色儿。
今日他作为储君,服饰都由御衣坊监制,请了名家设计制图。身上那件赤色鹤氅极其繁杂琐碎,共计九十七幅落云郡匠人织在衣料的盛世瑞兽图,劈成三十二股的粼光线极其精细,若逆光,则匿于衣影,不叫人眼花缭乱。领口与袖带都缀着自禹陵山脉上贡的金银扣或猫眼吊穗,连腰带也绑着南城玉牌。姜黄里衣是混金纱的远南绫锦,绣两道翠石星带,已极尽华贵。
他头上还戴着龙子金冠,镶有东珠与稀世深海珊瑚兽雕。东渺海凶险,深海更是有去无回的地方,这样的珊瑚料子就算跌碎了,也是无价之宝。
虞鹤礼见虞鹤容焉焉的,从袖里抽出一支珊瑚簪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弟可喜欢?”
虞鹤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珊瑚,石榴籽儿般裹着层透明薄釉,里头透出朱红絮儿。
“喜欢!”
“好。”他倾身为虞鹤容摘去原来的蜜蜡银簪子,插上珊瑚簪。
虞鹤容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颅尊贵许多,小心翼翼摸着珊瑚雕的螭纹缠珠簪头,不敢乱动。
太子正色道:“待会筵席上各家贵女公子亦会随家长入席,你若是有看中的姑娘,也切勿声张,待回东宫后悄悄于我说来。父皇近来为御史台之事心情都不大好,你莫要触他霉头或自作聪明。”
“大哥……”他小声地问他,眼中是对必然发生的未知之事深深不安,“我真的会娶妃开府吗?”
“会的,你同鹤游,早晚有成人的那天。”他不解他所忧为何,娶妻立府,受封亲王便地位稳固,比之皇子不必受制于人,岂非良事?
“可我还不想,若是要娶妃,她不定就喜欢我啊。”
虞鹤容不敢说,他可是拿了第一个儿子的命换自己的命。
虞鹤礼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掐了掐幺弟腮帮子,笑道:“世家女子,她们早已抛却个人欢喜,但凡你喜欢她,她就必定喜欢你。”
这些天虞鹤容虽然养出人形,不像个骨头架子了,但掐下去不再出奇柔软,而是捏了两层面皮。
虞鹤礼遗憾的收回手,面上仍挂着笑。
现在的虞鹤容没了惹人怜爱的劲儿,脱胎换骨,成了俊秀少年郎。与昭皇贵妃格外相似的瞳仁乌润透亮,如对墨玉双子镜,随他所视,倒映世间万物,有时候他会刻意避开他,只怕那双眼倒映出自己陌生的脸。
他不必与他一般站在皇权与官场的泥沼中,因利益漩涡越陷越深,虞家会将他保护的很好,直到他死。
虞鹤容没骨头一样趴在太子膝盖上,若是没瘦前,从背后看去,就像只圆滚滚的胖狸猫。他惯来是这么撒娇的,连父皇都会语气温软下来,问他想要什么,或是轻轻拍拍他的背。
太子往他腰窝一按,他痒的笑出声来,连忙推拒戳他的手。
“大哥,你现在不疼我了,你还挠我痒痒,我要给母妃说你欺负我!”虞鹤容话音未落,虞鹤礼一挑眉,直接双手上阵,招招朝他敏感的地方挠。
虞鹤容受不了了,掀开门帘落荒而逃,竟直接跳到马背上,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擦完他就不怕死地又朝车厢里喊去:“大哥你现在没辙了吧,哈哈哈。”
“嗯。”车厢里传来太子风轻云淡的声音,“入夜记得回东宫就寝。”
虞鹤容笑不出来了,又赶紧钻回车厢里跟大哥讨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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