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不、不要。可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弥罗咧嘴,露出了上下共四枚与中州人截然不同的尖锐獠牙。
“我很厉害,还可以再去杀一只。”
虞鹤容吓得立即坐到太子身旁,有大哥挡着那边的异族人,他感觉安心些。
虞鹤游无奈了:“你的牙又长长了,轻易不要放出来吓人,鹤容比你还小,晚上容易做噩梦。”
他又对拿太子当挡箭牌的虞鹤容说道:“那颗雪山琉璃还是弥罗从雪海山窟里挖出来的,我也是借花献佛。”
虞鹤礼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炸毛的虞鹤容,又转头看见了虞鹤游和狼族人。
“不知贵客到访,有失远迎。”
“大哥,二哥和他欺负我。”他连忙告状。
“总是你先告状。”虞鹤游笑道。
虞鹤礼将手放到虞鹤容的头上。
“愚弟尚幼,若有冲撞之处,望二位海涵。只是驻隅特遣使与漠北阿什斯纳王子为客,按规矩,赤色不可先于金,于中州帝海竟如此齐舟并进,实在欠妥。纵是阿什斯纳王子初来乍到,驻隅使竟也不司其职,不以为意?”
虞鹤游脸上的笑僵住了。
连虞鹤容都察觉出这话很不对味,但他只敢怯生生地望一眼二哥,不敢多嘴。
比起狼族人的威胁,他更害怕大哥这种跟父皇如出一辙的冷漠。
他不能洞察那种极致的漠然后,到底潜藏着什么样的暗示。
虞鹤游深深看了眼太子,旋即又微笑起来,互相客套几句。两艘船逐渐拉开距离,直到一前一后有船篷隔着,不必交流。
虞鹤礼淡声道:“你莫要学你二哥,为中州皇子,却半个身子扎在漠北,乱了规矩,遭人诟病。朝内有多少弹劾他的奏折,需得大费周章去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天生就可以这样自由快活。”
“大,大哥?”虞鹤容不知道为什么虞鹤礼突然对虞鹤游发难,他想问,也没那胆。他只好献宝般将雪山琉璃坠取出,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在背脊末端,将细银圈互相扣上。
他与虞鹤礼的脸贴的极近,他讨好道:“太子哥哥,臣弟把宝贝给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庆贺诞辰时,有甚么稀奇宝物,都是你的,好不好?”
虞鹤礼鼻息如寒风,俯目如冬月,明是秋老虎肆虐的热天,却叫虞鹤容冷得脸上绒毛都几乎冻出层霜来。
他知道,是自己心里发怵。
虞鹤容不再搞事,乖乖趴回大哥腿上,玩他的小桂花。
过了一会儿,有只手搭在了他脸上,是温热的。他知道大哥不再生气了,弯起嘴角,用脸颊朝大哥掌心讨好的蹭了蹭。
下船时,有官人负责领虞鹤容去筵席场地,而虞鹤礼因是太子,另有安排,二人行程就此分开。
虞鹤容头次来迎鸾岛,这里奇花异草数不胜数,落英满地成碎红,云冠苍翠,特地不加清扫与修剪,才能宛如遗世而独立的仙境。
他没有注意到从袖中源源不断飞出的银色飞点,它们太过细小,才出来就已不知被吹去了哪里。
虞鹤容特地放慢了脚步,果然没一会儿,二哥同新认识的弥罗赶上来了。
他们在太子不在场的时候,气氛骤松,说笑着往宴会走去。
即使是再重要的节日,皇帝也没有休假的时候。
迎鸾岛行宫内,周帝虞鸣月正于待百官到齐的空档从书堆里腾出块干净地方,他将印染暗金龙纹的檀色御锦卷轴推开,手指缓慢抚过裱在其内的特制宣纸。这动作他做了有二十多年,依旧十分仔细。
“你收了多少?”
他在问虞鹤礼。
太子三指捏定墨尾,蘸了些金雨,于枯池砚为父皇研磨墨汁。
“五千新银。”
虞鸣月取来对玛瑙镇纸,左右将卷轴压好、对齐。
“少了。”
虞鹤礼闻言,又蘸了些金雨添入砚池。
虞鸣月取下挂搁上的羊毫笔,他扫了眼正逐步化开的西坂墨条,金雨正随摩擦分裂成无数渺小金珠,而老鸦色的浓墨正在从金珠子里吸取水分,才好溶化成墨汁。
“需要多久?”
“半个月。”
“嗯。”虞鸣月挥挥手,“够了。”
虞鹤礼抬手,将墨条放回青瓷方管。
他静静站立桌旁,皇帝正逐字逐句斟酌圣旨。他毫无共情地看着这个统治天下中州人的男人,就在纸上随意决定了他人命运。
虞鹤礼没有感慨,他只冷眼相待,无悲无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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