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忽重逢（1 / 2）

Chapter3 零落忽重逢

胡蕴茵是被堂姐推醒的。--*--更新快，无防盗上----*---

“怎么说着话你就睡着了。”胡蕴茵迷糊睁眼，看见堂姐拿着手机在屋子里拍照。

“我睡多久了？”胡蕴茵问道，“你在干嘛？”

“十分钟吧，”堂姐回答，“不晓得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想拍下来。”

胡蕴茵“哦”了一声，跟着堂姐走了一圈。屋子里满是老人生活的气息，冰箱里还有未吃完的鸡蛋和菜，以及半个西瓜。胡蕴茵默了片刻，慢慢将冰箱关上。她忽然想到，想要知道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如何，不妨观察他的冰箱。看得出来，爷爷曾积极生活，自己都不曾察觉时日无多。

当晚，胡蕴茵和堂姐堂弟在爷爷家睡下，大人们守在灵堂，白天再轮换。如此往复三天，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憔悴不堪的模样。当地的风俗是停灵三天，第三天晚饭后开追悼会，第四天清晨出殡。前两夜只需有人守着，最后一夜子女必须都在。

选在傍晚开追悼会，是因为人比较多。当丧事司仪宣布追悼会开始时，大伯领着众人站在最前，听着居委会代表宣读爷爷的生平。爷爷的一生被寥寥几行字总结，胡蕴茵越听越难受，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不断给自己心理建设，试图止住哭泣。堂姐递来一张纸巾，胡蕴茵胡乱擦掉眼泪，可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抬头看了一圈，除了堂姐和堂弟眼睛微红，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追悼会最后，所有人绕遗体走一圈，胡蕴茵走完，就低头站在角落里。来人有诸多熟人，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狼狈哭泣的样子。她哭得太厉害，现在眼泪干在脸上，涩涩地疼。她和堂姐打了声招呼，先去爷爷家洗把脸再来。

她快步走回爷爷家，掏出钥匙开门。忽然，隔壁的门推开，从里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高大的影子投在胡蕴茵身上，在她眼前覆下一片昏暗。

胡蕴茵转身看去，空荡的走廊里，暖黄的灯光下，秦东正站在她身后。这么多年以来，繁杂的记忆里，秦东一直被她藏在深处，从不光明正大的提及。就比如问堂姐还记不记得秦东，会说是隔壁爷爷家的孙子，而不说是曾经的同学。又比如高中同学聚会，会经由一件小事不经意的提到秦东，以此从其别人口中打探他现在的消息。有关于秦东的所有信息都被她打散掺杂在其他信息里，但她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什么才是重点。

似乎从某天开始，好奇秦东是天性，探寻秦东是本能。

所以不是没有在预想过重逢的场景，甚至就在前两天，也有过预感，直到这一刻终于出现，胡蕴茵心中只能想到四个字，“此时此景”。

此时此景，仿若高中时，少女胡蕴茵无数次转身，少年秦东都会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更新快，无防盗上----*---

沉寂的空气里，呼吸开始变得绵长。

秦东忽然走近一步，胡蕴茵猝然抬头，眼中水光犹在。这是七年之后，两人第一次相见。和高中时相比，秦东并没有变化太多，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胡蕴茵觉得是头发。读书时学校对男生的发型有明令要求，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是统一的寸头，除了极少数不服管教的以外。秦东天生颅骨好看，即使是寸头，也是不难看的。都说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顿时他便在一众男生之间脱颖而出。

而现在的秦东，留着一头齐耳短发，鬓角干净清晰，额前是蓬松柔软的刘海。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走在人群中也并不耀眼。在她的想象中，七年之后的秦东也该是光芒万丈的。但其实，撤去时光滤镜，秦东也和所有人一样，经历曲折、变故，而后成长、成熟。

肆意、热情是少年的天性，自持、稳重是成年的质感。

胡蕴茵必须承认，秦东作为一直牵绕在她心中一丝情愫，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能成功令她心悸。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好久不见，”胡蕴茵率先打破沉默，试图让自己显得“世故”一些，“我回来这么多次，都没碰见过你呢。”

每次来爷爷家，胡蕴茵都会想，没准会碰见秦东。可就是这么凑巧，七年间他们从未遇上。明明就触手可及，可双方又都有些避之不及，就像互相较劲，谁都不曾主动，默默等待命运安排。

“是啊，我回来的少。”秦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我也奇怪，怎么一次也没碰见过。”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下。

“那你这次回来是……？”胡蕴茵问道。

“我爷爷身体不太好，我请假回来陪陪他。”秦东答道。

两人这样一板一眼的聊着天，令她想到高一两人刚相处时的状态。

“确实要多陪陪老人，不然难免有遗憾。”胡蕴茵感慨，“秦爷爷还好吧？听说是他发现了我爷爷……”

秦东摇摇头，“不太好，这么多年邻居，也挺伤心的。”

胡蕴茵默然，垂下了头。

“本来我前两天就要回来，人都到高铁站了，结果突然有事，只好改了今天的车票，”秦东说，“我早该去祭拜你爷爷的。”

“没事，现在也不迟，你是正要过去吗？”见秦东点点头，她又说道，“那你等我一会儿吧，我带你过去。”

胡蕴茵扭身回屋，快速洗了个冷水脸，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憔悴，脸色蜡黄，因为熬夜嘴角又连着长了一排闭口，真是化妆也无法拯救的一张脸。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高铁站，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

胡蕴茵拿起钥匙，锁门，和秦东并肩离去。

胡蕴茵注意到，秦东的脚步很慢，是在刻意配合她的步伐。想到这点，她忍不住加快步子，手臂却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臂。

胡蕴茵赶紧说，“不好意思……”

“没事，”秦东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一下，忽然说道，“你变了很多。”

“啊？”

“以前你不会这样啊，一点小事也道歉。”秦东斜眼看她，黑黝黝的眼珠似乎要将她看穿。

胡蕴茵别过脸，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那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