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隔间（2 / 2）

“你不知道，她家里乱得很，她爸蹲过牢，现在都不知道放没放出来。家里全靠她妈一个人撑场面，外头看着光鲜亮丽，里头不知道多脏呢。”

陈南鸢听得心跳，想着站出去质问几句，走了半步又悄无声息地退回来。

女孩哒哒响的小皮鞋像是踩在她的头顶上，终于认识到小麻雀的恶毒。

她踮着脚摸进一个小隔间里，听到外头值日生接水的声音，“我刚刚看见那个胖子进来了，你想不想整她一下？”是隔壁班的女生。

“哪个胖子？胖子多了去了。”

“哎呀，就是我们班那个巨型坦克，天天找老师告状的那个，你不记得了？她还冲我们班主任说你天天涂口红没心思学习呢！”

对面的女生不说话了，南鸢听到接水的声音变大了些。

陈南鸢缩在马桶上，听得心惊肉跳。从剩的一条窄窄的门缝往外瞧，看见两个女孩握着手笑得像是看春晚小品，水池里多出来一根拖把和艺术生忘带走清洗的调色盘。三原色混得脏兮兮的，棕的颜色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几间？”

“第四间。”

所有的对话都是悄悄的，南鸢却因为挨得太近听得一清二楚。

“好叻，这回有什么好处？”

“什么什么好处？没整你就不错了，一起玩玩，看得起你。”

女孩不说话，步伐比刚进来时沉重得多，拖把的味道弥漫开来，丙烯颜料混合摔碎的风油精，一声邦的巨响，同时响起的是女孩的尖叫和笑声。

“怎么样？凉快不？”

“大夏天的，给你降降火！”

陈南鸢不出声，透过三块门板清晰地听到另一个女孩吭哧吭哧的哭声——话说回来，她的哭声确实不太好听，怎么说呢，有点像猪吃食，又是一个恶毒的譬喻，南鸢开始疲惫于自己同样无法遮掩的恶毒，哪怕这时确实感受到了同情，也仍然一定程度上用潜意识宣扬着受害者有罪论。

“走了，上课去。”

“下午第一节什么课？”

“傻x吧你，数学，那个姓汤的和你一样儿傻x。”

陈南鸢听到第一声预备铃响起，仍然坐在马桶上一动不动，直到听到第二声正式铃声，才站起来打开隔间的挂锁。

一，二，三，四。

她尽可能温柔地敲了敲门。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