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道别很重要（1 / 2）

可是什么都不做就会好受了吗？

“只感动自己的事”这几个字的威力慢慢在她内心散布开来。祉依目光无神紧皱眉头走上地铁，站在对面的门边，头贴着车厢壁思索着这几个字到底为什么出现在此刻。是拒绝吗？可是开始了吗？

生活中常常有妥协，但用到妥协一词一定是在故事开始之后，并且坚持了一点点并为这一点点做出了十足的努力。否则就是直接放弃。

她越发难受，蹲在了地上，无视地铁上的乘客对她投来的目光。直到地铁广播告诉大家列车已到达终点站，请大家下车，她才发现自己坐反了。

她猛地起身，冲出车厢，快速跑上电梯到对面坐回程的列车，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规律运行的电梯都成了背景。就在奔跑的一分钟里她突然找到了勇气，不是表达心意的勇气，是承担后果的勇气。

她喘着气给小笛打了个电话。“小笛，你知道与偕的电话吗？”

“嗯嗯，我发给你，怎么了吗，你怎么喘成这样。”

“没事。”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闪而过，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与偕的手机号，越来越沉默和镇定。在去往北京大学东门站的四号线里，她回溯了和他认识以来的全部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与偕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并且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发现，不成则一败涂地。

她努力调整了呼吸，抚了一下一点点颤抖的手臂。直勾勾地走了出去，根本没有发现，下车的时候连踩了一个男孩子两下，更没有看见这个男孩子想找她说理的眼神，以及默默跟着她的脚步。

祉依停步在地铁站里的石柱旁边，男孩子也停了下来。

她拿起电话，深呼吸了一口，颤抖着边回缩边靠近屏幕拨通了与偕的电话。

没有人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没有人接的电话竟然让她身边的空气都带上了绝望的色彩。她扯了扯肩上的双肩包带，抹了抹眼角无声的眼泪。在犹豫要不要打第二个电话的手指不小心碰上了手机屏幕，信号通了的声音在她眼前响起。

“喂，您好，喂？”

“喂，是与偕吗。”她急急忙忙拿起手机，那一瞬间忘记了收敛一下抽搐的声音。

“嗯？祉依？”

这声祉依好温柔，可惜并不能为接下来的话题带来转折。

“我在你学校这边，我本来没事的，但是你那几句话在我心里一直在发酵，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去做，感觉还没开始就被你否定了。”

“你，你怎么回事啊，”他用降调说着，“我现在不在学校，你快回去，不要找我。”又变成升调，语气听起来很坚定。

“我现在回去，还是会想不通，如果你真的有拒，拒，的意思，我想和你谈一谈。”

“真的不要这样，祉依。”

祉依深深吸了一口气，“我……”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样，”与偕顿了一下，“你到中关村地铁站来可以吗，我和室友在附近聚餐，等下去找你。”

“嗯。”

男孩看见抽泣的祉依走上地铁，像是知道了她的秘密一样，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决定不找她评理刚刚的踩脚不道歉。

祉依很快就到了中关村地铁站，在人行道上四处张望，没见到他，便坐在一辆摩拜单车上等着。她把手机开成响铃与震动，害怕错过与偕的消息，放进口袋，又间歇性拿出。看着人行道上坦然走过的人，有的成群结队欢笑，有的独自享受寂寞，时而有人看看这个泛着坚定的傻气的女孩子，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初秋的夜晚开始有冷风吹，她缩在单薄的外套中，不断看着周边有没有和与偕相似的背影。

半个小时之后，她感受到冷风已经让她身体不适，决定去地铁站里面等一等。镇定地转身，看见十字路口的斜对面，与偕骑着单车冲向这边。

“我都说了你应该直接回去，你知道你这样我很有压力。”与偕刚停好车，边走向她边说道。

“我知……”

看着她的脸被冷风吹得泛白，泛着血丝，打断了她说：“你是不是很冷。”表情严肃里透露着关心。

“去前面吧，这里风太大了。”他镇定地对祉依说，随后转身向前走去。

微风阵阵，带着初秋的高冷。街上的车水马龙成了他们的背景，人行道上不规整的脚步声反而异常清晰。与偕皱着的眉头不断向她传递“你错了”的信号，她有些害怕从此失去了他，但转而一想，其实从未拥有过，连朋友都不算，几度看似心与心在靠近的愉悦也在今天，此刻的沉默里，销声匿迹。

她越来越沉默，呼吸变得越来越平息，刚刚踏上返程列车时的勇气是什么滋味都已经忘记了。

他先开了口，语气些许焦躁地对她说：“你想要说什么，现在说吧，说完不要后悔，刚刚我都让你不要来了。”

“没什么要说的，其实。”

与偕停下脚步，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她，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微许生气。

“那你回去吧，后天好好上班，我当你没来过。”

“不，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也知道我一旦说了什么就要负责，就有被你完全否定的危险，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我会在后面几个小时内后悔万分，但是呢，”她偷偷喘了一口气，转为平静的语气说道：“但是如果我刚刚回去了，我还是会后悔，并且，我再也不敢看你了吧。”

与偕双手插进运动服的口袋，紧闭双眼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往前走着。

“你是有喜欢的人是吗？你不用害怕和我说，我虽然喜……但我也是很通情达理的。”祉依突然仰起头，看着他的后脑勺说道。

与偕没有说话，慢慢走到一栋大楼前的阶梯旁缓缓坐下，祉依也跟着坐了下来，和他保持了二十厘米的间距。

默了一会，与偕张开了紧皱的眉头，手指交错摩擦着打了一会节奏，说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做的事情，我都做过，我不想让你受伤害，我也不想成为伤害你的那一个。”

与偕突然的开口，总会让她的反应慢半拍。祉依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他。

“你看起来比较单纯。”

祉依连忙否定：“我不单纯。”

“那我就说了。”

“嗯。”

“虽然我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但是我因为这些事情心烦意乱的时间也并不少，上次一起喝粥的时候你问我怎么没谈过恋爱，我那么淡定地回答你‘喜欢过，没在一起’，还以为自己放开了，胆子大了。”与偕拿起水杯缓缓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认真听着的祉依，继续说，“第一天认识的时候你就问我武大的事情，我去武大啊，其实是为了去找初中喜欢的人，她在武汉上学，不过得到的是拒绝，拒绝的理由我就不说了，是她的秘密。”

“嗯嗯，不要说。”

“但是为了这一段不算什么的青春记忆不顾别人感受盲目去武大，自以为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确实，挺傻的。”

她些许谨慎，带着尊重回答道：“没有，这是学生时代感情该有的样子。”

“祉依，我们是十月份认识的，在这之前我喜欢过另一个女孩子，”他犹豫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喜欢这个词是不是词不达意，继续说，“好像也不是喜欢吧，反正以为会在一起。也是北大法学院的，因为之前的课被分在一个小组，这大概是上学期的事情。”

“嗯。”

“她先主动接近的我，我也觉得她身上一些特质很吸引人，审美很好，至少我看着觉得接近她很舒服。喜欢一些名著，写文章也不赖，我生日的时候还送了我两本书。虽然她和我的交流没有从点连成线，但是她带来的时不时的接触让我有了一点没有体会过的恋爱的感觉，在路上看见也会相互问候一下。最那什么的是，有一次她在朋友圈说想要抱抱，我还真跑到她宿舍楼下抱了一下她。”

祉依一向喜欢听别人的故事，身边也有很多人和她吐露心事，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有经验了。可是自认为的成熟在心上人的过去里，也会变得一文不值，这时候才惊觉自己身上过分的稚气与天真。

有一点嫉妒。

她低下了头，手指止不住地微动，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与偕看她这般，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从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抱透露了什么，她就开始很冷漠，就是那种走在路上看见我会绕道走的冷漠。很突然的，课上看见了装作没看见，小组讨论也不说话了。有一次我还问了她室友怎么回事，她室友说从她们发现了我和她不清的暧昧，开始八卦的时候，她就开始排斥，甚至还很厌烦。一开始我不理解，后来她的一句话让我清醒了，她说不要轻易以为她的主动接近是喜欢。”

“是搪塞你故意这样说的吗？”

“一开始我也有这样的疑惑，但我没有去打扰她了。直到七月份，她在朋友圈说她胃出血回家了，看到了还是有点担心的。我自己买了一张火车票去了，到站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她说我这样做就是在感动自己，不肯见我。”

“是真的生病吗，还是只是在朋友圈求……”说着，她发现了自己的气愤已经开始让自己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想得很坏，这样冷静下来一定会后悔。她立刻改问：“所以今天你跟我说不要做只感动自己的事情吗？”

“嗯，你回来找我，其实真的会让我不知所措，而不是感动。我们刚认识两个星期，你的一些小心思不说也能感觉到，我还不想立刻给你什么回应。我这么说听起来一定很冷血，但是这都是真话。”

感动自己，其实就是与我无关的意思吧，也可以是不需要你、离我远点这样的意思。

“你不想让我成为在她眼中的你，是因为你已经开始打算伤害我了，还是觉得我太单纯，什么都不懂？”她的语气已经从刚刚的慌张中沉淀下来，还有一些质问的意思，因为有些气愤。

气愤的直接原因很自私，就是听到了他过去对别的女孩子单纯的爱，受到伤害也不放弃。但是根本原因是什么，她还不知道。

与偕瞟了一眼她，侧面目光中散发的笃定与尖锐似乎是从未见过但不陌生的祉依。

祉依平缓地问：“那个女孩子，应该很爱自己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