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逐客令(2 / 2)
黄瑶姑起初还抱着一点希望,结果看沈徵动都没动,声儿都没吱,简直大失所望。
看来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沈相公是个耙耳朵,若是跟着他,岂不被这样的大妇折磨死?赶紧脚底抹油,一呲溜儿夺门而出,跑得比插秧还快,连自己老娘都忘记扶。
这时候床上的黄母也一个伏地挺身,诈尸般跳起来,见鬼一样绕开林一闪朝外跑:“不孝玩意,赔钱货,等等你老娘!”在门槛摔了个狗吃屎。
莲序一众丫鬟们都吃吃笑起来。林一闪冷冷地说:“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便不敢笑了,悄然退下。
林一闪说:“如果你一直这么心软,中些愚蠢的圈套,即使今天侥幸脱身,往后也会麻烦不断。”
沈徵解释:“我不是非要中她们的圈套,我是担心她们出去以后散播这件事,对你不利。”
“你的心实在太软了。”林一闪凤目微阖,面色沉沉。
沈徵突然有感而发:“你不是一个恶人对不对?”
她双目微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一直在帮我,就算是对她们也没有下狠手,其实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对不对?你为什么装成这副样子,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徵上前一步。
此时此刻,他胸臆中涌动着一股热流,急于想要表达内心的想法。
“重要吗?”
沈徵:“甚么?”
林一闪淡然地说:“我说,善与恶,重要吗?”
林一闪:“善人就不会一念之差,恶人就不会福至心灵吗?你看事情何以这般绝对。”
沈徵:“……”
林一闪:“那这样划分有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善与恶,重要吗?”
沈徵被她问得一时沉默。
林一闪微一拂袖,背过身道:“顺便告诉你,沈徵,我根本不在意你对我的看法。你把这些人引到宅子里来,让我感到很麻烦,请你立刻滚出去。”
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夕阳西下,沈徵的包袱就被丢在宝禅寺胡同口,几个家丁一边扔,一边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刚念完经就打和尚,赶紧滚滚滚!咱们庙小容不下你!”
黄昏的街道上,沈徵用担子挑着自己的包袱,一个人孤寂地在西四牌楼北街上慢慢地走。
“沈侍卫。”莲序从后面追上来,帮他叫了一辆马车。
“沈侍卫你别误会我们家主人,你出身好,以后能飞上高枝,我们不好耽误你的前程。”
“官人去哪儿啊?”车夫问。
“忠诚伯府。”
阔别多日,终于要回家了,沈徵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宝禅寺里晚课的钟声穿街过巷传来,身后的胡同,已被一片夕阳的余晖淹没。
沈徵的职位调令在六月下发,于北镇抚司出任千户一职。
从腾骧右位的侍长到锦衣卫千户,这是很高的升迁。
朝中有人议论,说是因为兵部侍郎顾师秀联名三十多名朝中官员举荐的他,陆阁老也在上面署名。
其实虽如此,也不至于这般飞快,不知内闱哪位中官贵人为他说了情,才能如此幸运。
真是大翻身。伯爵府位于紧挨皇城根的钱堂胡同,占据着好地盘,却门庭稀落了很久,如今终于可以回归宾客满门的局面了,忠诚伯沈囿欢喜得老泪纵横,要在家中设宴。
毕竟如今的沈徵身为锦衣卫,担任的是皇差,又和□□关系良好,清流对他评价也很不错。
赴宴的当天,陆三小姐陆展眉,盛妆打扮预备出席。
临行前,母亲柳氏还亲自给她梳头,赞赏地说:“你多和忠诚伯府走动是对的,沈家的那个小子品貌端庄,打小我看着他就好,本想等你们都大一些……奈何他们家出了变故。算了这些事不提也罢,他虽然现在职衔低了些,但是你父亲说过,他未来前途大好。你们童年就有交情,你多关照关照他。”
陆展眉笑道:“母亲您说什么呢,他比我大,还要我的关照,难道父亲关照得还不够吗?”说罢羞红脸地跑了出去。
她绞着一方绣花手帕,在轿子上一路颠簸,心跳如鼓:今天戴了新的花簪,也不知道和裙子颜色配不配?白色太淡,红色太艳,才选了藕荷色,衣服是不是熏得太香了?真怕给他察觉是自己特地打扮了。
——就在前天,她派人去打听师相给沈徵预备的升迁礼物做参考,小鬟回来禀报说,顾师秀准备送的是一方徽州墨,另还搜觅了一把湘妃竹骨的纸扇,放在一个绯色的锦盒里。
湘妃竹配粉盒子,一定是要送给女人的,师相自从妻子亡故以来,身边再没有过别的女人,除了她,这把扇子不是送给自己还有谁?
陆展眉脸上飞红,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她绣好存了很久的鸳鸯戏水香囊,害羞地看了许久,又小心翼翼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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