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圣光下的荆棘（23）（2 / 2）

“不准哭！”温德利公爵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准哭，布兰登！”

布兰登，是小温德利的名字，自他受封男爵爵位后，便没有人再称呼过他的名字。

小温德利从公爵夫人的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祖父，这个在瓦尔艾夫政坛叱咤风云大半生的公爵阁下此刻正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的目光看向自家唯一的血脉。

温德利公爵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如同湖泊般深不见底，那是积攒了大半辈子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后才会有的高深莫测，旁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还想做瓦尔艾夫的王后吗？”温德利公爵问他。

小温德利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想。”

“那好，学好你的宫廷礼仪，做好准备。”温德利公爵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这是你应得的地位，它就一定会是你的。”

王宫的马车原路返回，在雪地上轧出一道道车辙

印子，西瑞尔在宫殿门口下车，抬眼去看隐藏于重重叠叠的宫殿之后的那栋阁楼。陪他经历完刚刚那一遭的斐迪南也是难得安静，默默地行走在他身侧不敢多言。

西瑞尔一步步往阁楼那边走，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在冰天雪地里迅速凝结成白雾，“吩咐下去，如果这件事情让比阿特利斯知道，我会让他们从身到心体会到多嘴多舌将是什么样的下场。”

“是。”斐迪南点头应下。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西瑞尔突然叫了一声，“斐迪南。”

“陛下，我在。”

得到对方回应后，西瑞尔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主仆二人又是一路的沉默；就好像刚刚那声呼唤只是斐迪南在这风雪之中幻听了一般。

直到行至花房跟前，西瑞尔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斐迪南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呃……”斐迪南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而后嬉皮笑脸地冲西瑞尔道，“陛下，这么难的问题，您不应该为难我这样一个单身汉。”

西瑞尔只当自己问错了人，冲他摆了摆手，“当我没说，你回去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比阿特利斯还在花房中。他身着洁白素雅的衣袍手里拿着从花匠那儿要来的工具，正低垂着头亲自给蔷薇花修剪花枝，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捉着茎干，低垂着眉眼微微弯起，神态轮廓柔和。

听到来自门口的动静，比阿特利斯回过头，冲着人温柔地笑道，“你回来了？”

一身的包袱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消失殆尽，如同积压在胸口的大石被人挪开了几寸，西瑞尔终于得了片刻的喘息机会。他慢慢走向比阿特利斯那被微光包裹着的身躯，剑眉星目满是笑容。

“嗯，有点事情出去了一趟。”说话间，西瑞尔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眼瞥到了别在耳边那朵淡蓝色的花，心顿时软了半截。“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阿特利斯歪着头看他，眸光灿若星辰，“刚醒没多久，你不在，我也不敢随意走动，就在这里等你。”

“这么听话？”比阿特利斯的声音向来柔软，此刻更是如同一根羽毛轻轻从西瑞尔的耳畔滑过，又在他心头挠了挠，撩拨得人莫名的悸动。

“嗯……”比阿特利斯点了点头，往人肩头一靠，“我想好好活着，一点儿也不想离开你身边。”

“好。”西瑞尔轻笑了一声，将人揽进怀里。

“西瑞尔。”比阿特利斯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满怀期待的开口道，“我听说议政殿附近有座藏，我……很想去看看，可以吗？”

议政殿——

西瑞尔原本轻抚在他脊背上的手顿了顿，如果小温德利没有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兴许会同意；毕竟这阁楼着实太闷，常年累月待在里面他都怕把人闷坏了。

可是现在不行，他怕小温德利的事情传入比阿特利斯耳中，他怕这个向来为别人着想惯了的圣子阁下会同情心泛滥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

西瑞尔的手再次落在他的脊背上，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分毫变化，“那里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些无聊透顶的旧书，几百年来都不见得有十个人看过；而且，那里面还有很多…嗯——对夜神的崇敬与赞美，我想你应该没兴趣。”

“这样……”

“嗯哼。”西瑞尔笑了笑，“据典籍记载，你们的昼神是我们夜神的配偶，并且为他诞下了两名神子。你确定要看吗？”

“我……”比阿特利斯登时红了脸，局促不安的低下头，他莹润饱满的指尖在西瑞尔的胸膛画了一个又一个圈，最终喃喃自语般说道，“那我不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