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楚王凑近了直视她的眼睛:“你这计策,原是用来引出幕后害你之人的,可不能作茧自缚。”
王爷眸子忽然转了转,“是我自作多情了,你让我夜里去沈侧妃房□□处,明摆着是不在意的,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也许,你的心里还装着旁的什么人也犹未可知。”
倾城一下翻身坐起,“王爷,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王爷绝无二心!”
“算了算了,这么晚了该睡下了,我即使不恋着你,这辈子也不会离开牡丹院了,实在是有睡觉择床的毛病。”
楚王换上寝衣,与倾城蜀绣红缎地花蝶纹帐内鸳鸯双栖。
次日晨起,沈侧妃领着二位庶妃来请安。
刚一落座,倾城冲沈侧妃道:“妹妹衣上熏的什么香,一进来便觉得幽香阵阵?”
沈侧妃向前倾了倾身,头上银鎏金花苞步摇上的珍珠流苏晃动着,衬得一张满月面更加明媚动人,“回王妃,妾身熏的是华帏凤翥香。”
倾城黛眉微蹙,“华帏凤翥香?此香气味甘甜、温和,乃是用郁金香、苏合香、茱萸子、蜂蜜等制成,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分明有檀香浓烈的气味,怎么会是华帏凤翥香?”
沈侧妃满月面上挂了一丝慌乱,“王妃,妾身熏的的确是华帏凤翥香。”
倾城鹅子脸上蕴了狠厉,“胡说,本王妃觉得你身上奇香阵阵,撩人心神,又双眸发亮,肌如凝脂,与往常大不相同,倒像是用了赵氏姐妹的息肌丸!怪不得王爷一见了你便被吸引,晚上也迫不及待地去了你房中!”
沈侧妃闻听,吓得赶紧从雕花椅上起来,跪倒在地,“王妃明鉴!妾身冤枉!妾身虽然出身微赛,可现已为楚王妾氏,怎会不顾身份,行那样无耻之事?妾身确实熏的是华帏凤翥香,什么息肌丸,妾身不曾碰过!”
“这可难说,赵飞燕当了皇后还会用息肌丸,你一个秦楼楚馆出身的江南才女,为争宠什么手段使不得的?”
沈侧妃面色一沉,“王妃向来宽厚,今日为何这般刻薄,看来嫉妒真的可以让一个好女人变得面目可憎。”
“放肆!你竟敢指责本王妃?”倾城圆瞪了水杏大眼,“你到底用没用息肌丸,脱衣一验便知!来人!”倾城冲丫环们道:“带沈侧妃去内室,脱衣验身!”
侍香、伴芳过来,“沈侧妃,您请吧。”
沈侧妃凛然不动,“王妃,士可杀不可辱,您怎可无端让妾氏脱衣验身!”
倾城鄙夷道:“本王妃在皇后宫中,都曾被脱衣验身,怎么你一个出身风尘的妾氏倒验不得了?这也难怪,越是出身微贱之人,才越是将自尊看得过重呢,说到底,还不是自卑的缘故?”
侍香、伴芳拽住沈侧妃的胳膊用力拉扯,沈侧妃挣脱了,“王妃再若相逼,妾身便一头撞死在堂上,王妃是要落得个逼死侧室的名声的!”
她额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鼓起多高,一双美目因为瞪得过大,上面露出眼白来,面色狰狞。
“你敢以死来要挟本王妃?本王妃若是怕了,由着你这样的狐媚子祸害王爷身子,今后还有何面目在这当家主母的位子上坐着?”说着,一使脸色,侍香、伴芳便死死扭住沈侧妃往内室拖。
沈侧妃拼命挣扎着,像一头不甘心被宰杀的羔羊,口里嘶喊着“妒妇!”
正这个时候,忽听门口有人喝道:“住手!”
众人看去,见是王爷。
原来,王爷一早便回了尚善堂。此时,他穿了一身家常的秋香色缎绣团花纹棉袍,身姿秀挺,面容干净。
他一出现,便震住当场。
沈侧妃像见了救星一般,哭喊道:“王爷,王妃诬蔑妾身用了息肌丸来勾引王爷,还要脱衣验身,妾身受辱是小,可王爷颜面何在?请王爷为妾身做主!”
王爷信步到中间椅上坐了。众妃妾也都随着坐下。
王爷轻语道:“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倾城侧身伏首,“王爷,是沈侧妃身上飘出阵阵可疑檀香之气,倒像是赵氏姐妹当年所用的息肌丸,妾身挂怀王爷身子,这才让沈侧妃验身去去嫌疑。”
沈侧磕头道:“王爷,妾身冤枉,妾身用的只是普通的华帏凤翥香,只有女子的妩媚香软之气,哪有什么息肌丸的檀香气,是王妃妒令智昏,诬陷臣妾!”
王爷抬眼看了看她,“王妃,沈侧妃用没用息肌丸,本王是最清楚不过的,何劳用她人脱衣验身?王妃可是急糊涂了?”
倾城一时语塞,“刚刚王爷不在场,妾身担心王爷身子,这才急着要验身的。”
“王妃也是一番好意,不过,本王知晓,沈侧妃并未用什么息肌丸,她身上干干净净的,和爱妃是一样的。”
沈侧妃一怔,心想,王爷并未与自己共寝,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没用息肌丸的?到底是聪明人,略一思忖,便明了王爷这是有意偏袒她。
她感激地抬眼看了看王爷。
“沈侧妃,看你吓的,可怜见的,快归座吧。”王爷道。
“谢王爷。”沈玉筝准备起来。
“王爷,息肌丸能使女人肌体生香,嫩滑水润,更能使男人□□中烧,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王爷身在其中,为其蛊惑也是有的,妾身身为王爷嫡妃,不能坐视不理。”
王爷面色青紫,“放肆,王妃连本王也信不过吗?”
“妾身不敢,实是因这息肌丸威力无边,世上没有哪个男子能够抵御得了这等诱惑……”
倾城还没说完,只见王爷随水端起旁边的羊脂白玉茶杯,将里面半杯庐山云雾茶向倾城脸上沷去。
正中。
倾城尖叫一声,惊得站起。
“疯妇,真是妒令智昏!”王爷骂道。
倾城一面用绢子擦着脸,一面泣道:“王爷色令智昏,反倒派妾身的不是,妾身如今算明白了,就是天仙般的人儿到了男人手里,也不过是三朝五日的过了新鲜劲儿便丢到脑后了,要想长久留住男人,也只有靠息肌丸一类的下作手段!”
王爷气得浑身发抖,“疯妇!”
“王爷不必如此气恼,妾身自罚禁足3日也便是了!”
“哼!”王爷站起,一甩袖子出去了。
沈侧妃冷着脸站起,同顾庶妃、胡庶妃一起福了福身,“妾身告退。”也都出去了。
牡丹院正房一时间清冷如广寒宫般。
倾城颓然跌坐在雕花大椅之上,清冷如霜。
过响,倾城使人唤了顾庶妃前来。
她头上只简单插着一只白玉簪,身上穿了一件银白素缎雪青滚边绣竹叶纹袄,下面配着一条玉色绫棉裙,清冷孤傲,纤巧如一株世外仙草。
请安落座。献上茶来。
倾城扫了她一眼,吁了一口气,“你这样素淡的打扮,又是这般清冷性子,怨不得王爷不肯多看你一眼呢,你瞧,如今连沈侧妃都复宠了,可你这里,依旧是清锅冷灶。”
顾庶妃低头不语。她是最先入府侍候王爷的。当年王爷对她,就好比唐明皇起初对待梅妃那般宠幸,知她爱竹,特意移栽了大面积的淡竹在她的翠竹馆,并书了一幅白居易的《咏竹》挂在正房墙壁之上。
不用裁为呜凤管,不须截作钓鱼竿。千花百草凋零后,留向纷纷雪里看。
王爷因而戏称她为“竹精”。
梅与竹,本就是岁寒之友。
她与王爷常在花房蝶池边曲水流觞,诗酒唱酬。她将他们所作的诗用鼠须笔在蚕茧纸上书写出来,结集成册,名为《竹蝶诗集》
她在得宠之际,未免也会生出忧虑来,担心像梅妃那样,有失宠的那一天。
王爷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的。果然没多久,王爷从酒宴上带回了沈侧妃,一个满月面,精明能干的江南才女,漂亮而又现实。
她跟她,从形象到性情上,都与当年的梅妃、杨妃相似,这着实让她捏了一把汗。
沈玉筝到来之后,王爷果然对她十分宠爱,给了她侧妃的名分,并将管家权也交到她手上,处处占了她的上风。
她心中是不忿和苦闷的,一个出身如此微贱的女子,竟然也爬到她头上去了。看这情景,不久之后,她便难逃梅妃当年的命运了。
她在这里着急,她的父亲顾司药更是着急,跑来对她说,儿呀,咱们家只你攀上了楚王的高枝,前些时候又十分得宠,爹爹还指望着你坐稳宠妃的位子并且一路高升,好拉帮咱们整个顾家,谁知道这么快就来了个沈玉筝,出身远不及你,样貌才华也不在你之上,偏就得了王爷欢心,眼见你这里倒有了失宠的迹象,不可坐以待毙呀。”
顾庶妃道:“爹爹,王爷他宠爱谁,岂是女儿能够管得了的。”
“怎么管不了,沈玉筝她孤身一人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又没有过硬的家世,咱们要做什么,谁能碍得了?况且爹爹我正好是王府医官,深得王爷信重,若想在食物、药方上做些手脚,除了沈玉筝这块绊脚石,岂不易如反掌?到时你再在王爷身边吹吹枕头风,这事也就过去了。你依旧是王爷专宠的妃子。”
顾庶妃吓得变了颜色,“爹爹休要胡说,咱们岂能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
“女儿呀,你已经嫁入王府,怎么还如此天真单纯,需知要守住这泼天的富贵,哪个人的手上会是干净的?你这般心软,怕是要吃大亏的。”
“好了,爹爹,王爷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女儿和沈玉筝能否得王爷宠爱,全凭个人魅力,岂可用那样下作的手段!今儿您老人家的话,女儿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往后再不许动这样的心思!否则,别怪女儿不认您这个爹!”
见她严厉至此,顾司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悻悻退下了。
此后,王爷虽然宠爱沈玉筝,然而并未将顾庶妃抛到脑后,而是二人平分秋色,一般宠爱,王爷还戏称,两个爱妃,一个环肥、物质,一个燕瘦、高洁,各具特色,互为补充,本王是个有福的,可以兼有。
沈玉筝也是个好相与的,于情爱之上,不是很吃醋,倒与顾庶妃相处融洽。有时,王爷也会与她二人一起在花房听筝挥豪,乐在其中。
顾庶妃觉得,沈玉筝来了之后,除了王府多了个能干的管家,自己多了个得体的姐姐,诗酒时多了个识趣的玩伴,旁的也没有什么损失。
只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夏雨雪一入楚王府,彻底将楚王迷倒了,楚王整日醉生梦死在狂香楼里,半点雨露都洒不到别处去。
她跟沈玉筝齐齐失宠,同病相怜。多少次月色凄清的夜晚,她们在花园中形影相吊,望着狂香楼方向怅然出神。
夏雨雪,姿色在她们之上,家世背景在她们之上,而且风骚惹人,有着让她们一见便脸红的风情媚态,连沈玉筝这个混过秦楼楚馆的女人见了都甘败下风。
她怎么会这般迷人心魄。
是什么样的环境,催生出这样一朵恣情的花儿来?
顾庶妃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她跟沈玉筝说,“难不成这夏雨雪是西梁国派来的□□间谍,通过了极其严格的 “容步” 训练,被送来我朝搞乱我虹霓国江山的 ?”
沈玉筝不解道:“ 什么是‘容步’训练?”
顾庶妃脸一红,如建水龙竹一般,“亏你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当年越国特色了美女西施、郑旦,特意进行了三年集训,称为‘容步’训练,就是进行一些搔首弄姿之类迷惑男性的狐媚之术的训练,待学成了,‘临于都巷’ ,也就是先拿当地的男人做实验,检验一下她们的媚术如何,然后再送去吴国。”
沈玉筝听了,急得赤眉白眼的,争辩道:“我虽出身微贱,却也只是卖艺不卖身的,从没接过客,妹妹何苦要拿这个说事?”
顾庶妃拿绢子一捂嘴角,笑道:“ 姐姐何必着急,咱们原是在说那夏雨雪的事,这会子却要同室操戈了,岂不遂了旁人的心思?”
沈玉筝这才缓了缓颜色,“说来也是,我虽在秦楼楚馆混迹多年,却也没见过像夏雨雪这般妖娆的女人。”
“所以妹妹觉得,她像是西梁国经过‘容步’训练的□□间谍。”
“看你素日是个孤拐性子,不料脑子里竟然能想出这种东西来,看来平日里竟都是装的,假清高罢了。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了,表面清纯的,实际上才最是放荡的,若是妹妹肯放浪一回,怕是连夏雨雪都是要甘败下风的。”
顾庶妃听了,羞得面红耳赤,“姐姐若是这般打趣,妹妹便不同你讲了。”
沈玉筝赶忙道:“我原不过随口说说,你又何必当真?如今夏侧妃这样猖狂,咱们两个若不联合起来,恐怕在这楚王府中难有立足之地了。”
顾庶妃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咱们又有什么法子?”
“夏雨雪自打进府以来,狐媚得王爷夜夜笙歌,昨儿我见王爷眼圈发黑,面容浮肿,显然纵欲太过的缘故,咱们身为王爷妃妾,难道就这样任由那狐狸精糟蹋王爷身子不管吗?王爷若是有个好歹,叫咱们依靠何人去?所以,咱们得到那狂香楼去,力劝王爷收敛 。”
顾庶妃胆小,“咱们哪能劝得了王爷?若是王爷发雷霆之怒,怪罪你我,如何是好?”
“与其坐以待毙,莫若放手一搏。”
就这样,沈侧妃同顾庶妃两人来到狂香楼。
一进院子,便闻到了金丝楠木浓郁的香气,本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可她们二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酸到心底去。
金丝楠木乃是皇家御用木材,寸木寸金。
整座狂香楼就是一座黄金屋。
只有心尖上的人,才会让男人金屋藏娇。
这方面,沈玉筝最有体会,当初,柳汀溪也是这般爱宠她,特意建了一座藏玉楼供她居住,甚至为了给她极奢侈的享用,落下贪腐罪名,被抄家罢官。
有才有貌的女子,哪个不希望被男人狠狠爱着的?
她如今算是体会到了当初柳家大娘子来她的藏玉楼前哭闹的心情。真是风水轮流转。
命人往里通传,不一会,传话的出来,“王爷请两位王妃进去。”
进到里间,只见烟气缭绕,恍若仙境,夏雨雪头上绾着飞仙髻,上面插满华丽繁复的头饰,身上穿着芍药色裸肩薄纱舞衣,下面是一条用轻薄的彩纱和绢绣制成的彩云般的裙子,手中拿着一把洁白羽毛扇子,正在跳霓裳羽衣舞。
旁边伴舞的,是颠柳并几个歌舞伎,皆绾飞仙髻,只是头饰衣着都素简了些。
夏雨雪的身形纤巧袅娜、柔若无骨,一举一动都透着妩媚,直把楚王看得神魂颠倒、乐不可支。
沈侧妃、顾庶妃不好打搅王爷雅兴,只在一旁讪讪地站了,撇嘴、鄙夷。
一曲终罢,夏雨雪如风去花止,站稳了身子。
楚王喜笑颜开,拍掌道:“一舞销魂、妩媚动人,真真是‘浩态狂香昔未逢’,本王都不知道‘身在仙宫第几重’了。”
沈侧妃、顾庶妃面色一沉。
伴舞的歌伎们退下。
夏侧妃款款过来,扭骨糖一样粘进楚王怀里,玉臂盘上王爷脖颈,媚笑道:“王爷。”
竟然这样旁若无人,沈侧妃、顾庶妃不觉面红过耳。
王爷哈哈大笑,用手刮了下她粉腻的鼻子。
她们两个过来,不是来看他们调情的。沈侧妃向前一步,伏身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顾庶妃也随着行礼。
夏雨雪并未将身子移开。
楚王依旧揽着夏雨雪,和颜悦色道:“两位爱妃平身。”
她们站起。
楚王美滋滋地看着怀中的夏雨雪,又扫了眼她们和颠柳,意醉情迷道:“夏妃如玉环,沈妃如昭君,顾妃如西子,柳妾如貂蝉,本王今儿可是要作一首《四美吟》了。”
夏雨雪浮浪地笑道:“妾身跳霓裳羽衣舞,沈妹妹跳反弹琵琶舞,顾妹妹跳响屐舞,颠柳跳白纻舞,一齐献与王爷,可好?”
楚王喜道:“如此甚好,本王可是要一饱眼福了。”
沈侧妃语气冷淡,如一瓢凉水从头泼下,“依妹妹看来,夏姐姐跳狐旋舞,才是最适合不过的。”
夏雨雪略惊了惊,“急转如风的胡旋舞?罢了吧,妾身惯不会旋转的,若是转的急了,便觉头晕。”
“夏姐姐误会了,这狐旋舞,不是胡人的胡,而是狐狸的狐,乃是商朝时妲己所创,在摘星楼上一曲就迷倒了商纣王。”
话一出口,现场气氛顿时冰封。
连顾庶妃都觉得沈侧妃过于冒失了,如此犀利的言语,岂非惹恼了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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