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2 / 2）

她转过脸来，忍着笑意，努力作出忠告的样子：“我待会儿可能会吓着您，您可得小心。”

夏行谦面上笑意温和，愈发让宋延嘉觉得这里不适合他。

他轻轻点头：“好。”

—

然后，宋延嘉确实吓到他了。

但并不是在开场的那四支曲子里。

夏行谦确实没有元气满满地挥舞荧光棒，这种行为对他而言是黑体大写加粗的OOC，但气氛真的太好，夏行谦自己都对自己的“偶像包袱”心觉抱歉。

他最初甚至有点无所适从，手里的荧光棒还会根据场控的指示变换颜色，夏行谦这时候才深刻领会了什么叫做“苦手”，这是他面对高考压轴题都不曾有过的心态。

好在宋延嘉是真的体贴。《派对动物》唱到一半，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忽然凑了过来。

她握住他手里的荧光棒，但并没有碰到他的手，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她大声对他说：

“没关系！”她把荧光棒从他手中抽走，毫无形象管理的自觉性，毫无防备的眉开眼笑。

“开心就好啦！”她说。

夏行谦怔了一下，而后哑然失笑。

但是，即使他并不适应，宋延嘉的热情也并不会真的“吓到他”。

他反而觉得有趣。

串场的VCR是一段乐队成员自导自演的剧情，内容显然是粉丝向的。大屏幕里乐队的成员表情夸张地说：“看演唱会的人都好像神经病喔！”又转过头来对着镜头认真质询：“你们是神经病吗？”

体育馆内呼声震天，宋延嘉也大声喊出了那一声“是”，只是喊完之后她就没忍住转过头来看夏行谦，然后就为自己的愚蠢行径不好意思地笑了。

吓到夏行谦的是后面那一支曲子。

是一支传唱度极高的，众人耳熟能详的曲子。

听到前奏的时候宋延嘉都还在笑，看见字幕上的歌名的时候，她在旁人的尖叫声里笑得还有些得意。

大抵是因为她在听见前奏的瞬间就晓得这是哪一首歌。

然而歌唱到了第二句，她猝不及防地就哭了。

眼角还弯弯的，嘴角也上翘着，手还高高举着，忽然就掉下泪来。

夏行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台上。

“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

他再转回脸来，看见女孩儿抬起一只手将脸颊遮掩，转过了脸又低下了头。

是回避的姿态。

他勒令自己收回视线。

收回的视线最终落在她哭泣的缘由上，字幕里歌词不紧不慢地轮换。

“这世界笑了，于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当生存是规则，不是你的选择。于是你含着眼泪、飘飘荡荡、跌跌撞撞地走着。”

他其实可以理解。

他早就知道宋延嘉不是无忧无虑，甚至在他发现她的微博账号之前。

而宋延嘉之外，还有千千万万的人，用同样的方式生存着，或许也包括曾经的他。

可是，可是——

就像直面她曾经对自己的厌弃时一样，当他现下直面她来势汹涌的不快乐的时候，他难以自制地感到难过了。

那句歌词于是忽然唱进他心里。

“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

他站在她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银河。

夏行谦第一次地质疑自己：

站在她左侧，站在界限外，旁观她的生活，和她的一切喜怒哀乐——

这样的他，心中忽然升起的不满，是不是叫做“不甘”？

所幸那之后是一段talking。

互动很快让气氛轻松起来，宋延嘉也止住了她的眼泪，夏行谦这时候终于敢于转头去看她了——这个想法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他居然还会有“不敢”的时候。

宋延嘉摸出了一包纸巾。

对于宋延嘉的准备之完善，夏行谦心悦诚服。

而对于刚才的失态，宋延嘉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但她仍是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和刚才一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歉意的，好像对自己都有点无奈的，一个得体的微笑。

而后她的视线再度投回台上，一瞬间快乐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上。

夏行谦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暮色西垂，但体育馆里灯火通明。

他看着那张清丽的笑脸，眸色微沉。

在这一刻，她所拥有的，是不是真正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