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之翼(三)(2 / 2)
上午,她看见苗磊小组的设计,有一个结构数据出现错误,灰雅大发雷霆,大声训斥道:“该死的家伙!你们是不是吃了饭以后,只知道找死?看看现在的建筑市场,硝烟弥漫!看看我们公司最近没有下落的标案!不想活就给我滚!”
菲菲很少看见灰雅,这样大动肝火,她一向从容淡定,语气温和尔雅。
怒气冲冲的灰雅,在下班后,又独自来到海边常去的地方。
她想起了那个话剧,那个话剧其实更像歌剧和一个科幻故事的结合。她想起那个三D投影中的立体画面,关于高维度的画面,可以看见每个人自身的轮回。
此刻,她有些好奇,思绪在心底里天马行空,不由自主的想到,父亲此刻会轮回在哪里呢?自己下一次会轮回去哪里呢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假如自己是片中主角,会选择和父亲留在那个失去人类情感,从此就可以从人类情感感知而来的一切不喜不悲、不怒不伤、不急不躁中解脱出来,到达超脱境界,极致的平静和安宁状态了!可是,已经没有情感味觉,还能感受平静和安宁吗?
还能感受,真诚祥和充满爱意的内心吗?
那样的极乐世界太美好,但已无从感知,无从感知,没有任何困顿,也类似毁灭。灰雅觉得自己和每一个人一样,太想要完美,极致的物质和极致的内心体验,来完成有高度、长度、宽度在时间和空间里的丰满。
但,那个极乐世界里的时间为零,是静止凝固的,大约就是永恒不变,灰雅觉得能和父亲进入那样的领域,也不失为一种美好。她望着远处孤独的岛屿,笑了笑自己想得太虚无缥缈和臆幻。
她重新调整思绪,觉得今天的怒火发飙很愧疚。她想立即给他们做个歉意补救,就好像错的是自己,不是他们。她想起他们一起熬更守夜奋战的日日夜夜,他们在她的吼叫声中默默承受的样子,他们也有满目疮痍的父亲和母亲……灰雅开始了某种近乎同情的心思,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第二天,她把苗磊小组成员叫过去,对他们道歉。
但,这样的循环就再也没停下来。有一次,灰雅看了一个职员的平面图后,把他的键盘砸了!她咆哮他的平面图的不完整细致,而后,又亲自给他买了一个新键盘,然后道歉。
她很难控制这样的暴躁,极致的发脾气然后后悔又极力补救的对人去友好。
很长时间,公司没有新的建筑合同。哈斯建议灰雅把目光投向东南亚国家。
灰雅不知道涉外的合作会有多少预料不到的事情,她感觉有些疲倦。
漆黑的夜晚一栋正在建修的房子,突然,轰隆轰隆的垮塌了,浓浓的尘土遮天盖地的扑向四周……一群人在奔跑在呼喊……灰雅看见她公司的一名职员苗磊跪在地上,说着:“都是我的错,我加班赶进度,疏忽中把一个建筑数据打错,少写一个零,导致房子跨了!”
鸣着喇叭的警车急促的飞驰而来 ,喇叭叫嚷着,喇叭在惊呼:“房子跨了!房子跨了!谁设计的工程施工方案?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灰雅跑过去回答说:“警察同志,坍塌发生在晚上,坍塌时,工地没有人,别害怕,没有人受伤!”
警察问:“这房子是你修的?还是他修的?”警察指着苗磊说:“现在你俩得跟我们走一趟!一定得调查清楚!”
……
灰雅猛的被惊醒过来,梦里的场景让她喘歇了好一会,也没回过神来。
天啦!这梦里的事故,如是真的,岂不是给自己带来摧毁性打击,灭顶之灾。
然后灰雅回过神来,又笑笑,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呢?审计层层把关。
灰雅失眠在午夜两点。一段时间以来,她都在午夜不同时间被恶梦惊醒。
她看看手机,日期显示五六月五号。还有几天是父亲的生日了。她辗转反侧,想着回到蓉都去看看父亲,同时再去看看司徒林。
司徒林做完最后一个心理咨询后,在会客室和灰雅见了面。他们彼此寒暄问候了一下。
灰雅说:“回来看看父亲他生日,然后想着拜访你。”
灰雅也不清楚该如何表达最近的状态,比如无法控制情绪,害怕未知的事故发生,她觉得一个人本应该自我消化好这样的情绪,而且这些情绪是在常人可控之类的问题,有足够心理释放的能力。但她却有点茫然,她在自我调解时,会有自己被房子倒塌下来毁灭她,她被砸得粉碎的自虐倾向,而且砸向她时她既恐惧又觉得解脱——终于降临了,不再担忧什么。
她这样描述自己的心理,带着些不能完全用语言概述的样子说:“就是渴望被砸毁的那种意向,还能看见那个血腥场景。特别是在看电视里有搏斗或枪击时,这念头很强烈。”
灰雅还没等司徒林回答,就开始问:“你说人是不是都有极限,没法不停的再强韧?我有时候会想,我自己是否到达了我的目的地,不能再往前挪动一步了!”
“灰雅,别太担心,一般来说童年的不安全感遭遇会带来自毁性倾向,但你不是,你的状况,一是来至于工作,二是来至于你还没完全获得彻底的第二次断乳。父亲的离去,会增长你的不安全感系数。你的本我要亲自去面对这个世界。”
司徒林随后亲切说道:
“尝试放松一下,去亲近大自然,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去融入其中,大自然很神奇,它能治愈人的阴晴圆缺。对于你说的到没有到达目的地顶点这个问题——”
司徒林说着拿来一张纸写了几个字给灰雅看: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呢?就是以无为的态度去有所作为,以不滋事的方法去处理事物,以恬淡无味当作有味。采取顺应自然的态度,必须以平静的思想和行为对待生活,中心意思,无为而无不为。”
司徒林给灰雅说完解释后,又写到: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他继续解释说:“ 凡事物发展到了强盛的极点就会衰老,因为这违背了自然规律,违背自然规律则接近于灭亡! ”
“灰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鼎盛时期,保持超越自己的态度,但不过于自责结果。我们有时候要认可接纳自己有软弱无能的时候,我们不是全能的,也无须全能,当我们不能改变与身外世界之间的距离时,我们尝试去恭顺它,这也是一种高贵大气的姿态。 ”
司徒林说:“他喜欢道教文化,它里面的大美无声,无为而治。”
灰雅和司徒林之间犹如老友谈话 。看得出来,司徒林有着非常好的国学素养,引经据典和灰雅谈论到道教的天人合一,无欲无求,超凡脱俗,遁入空门,念如羽化等等禅宗深意,这种物我两忘,人我两无的境界,真的有种渐入天籁的悠远意境,让灰雅感觉,使司徒林浸润的国学,有扑面而来青草的气息,有幽兰钟情空谷的淡远芬芳。
她发现,那风清云淡的禅宗境界是另一种和她所生活生存的世界太遥远的东西。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有《大地雄心》这样的影片,至今还记忆犹新那些场景,比如影片中,为自由命运决战者对战友们铿锵有力的声音: “战斗,你可能会死; 逃跑,至少能苟且偷生,年复一年,直到寿终正寝。你们,愿不愿意用这么多苟活的日子去换一个机会,仅有的一个机会!”……
灰雅,觉得自己,一直在朝金字塔最顶端上那个机会跑,她跑得很用力。
灰雅,甚至还记得戛纳金棕榈奖《流浪的潘迪》,以及《肖生克的救赎》、《为奴十二年》……这些电影,这些电影,是除了建筑之外,她偷闲时光里的最好的消遣。灰雅觉得在这些故事里透着这样的壮观意味——西方哲学里,似乎写着两个字,永不屈服!永远战斗!永远去征服!
这种战斗力也刚好吻合了灰雅父亲曾经传给她的教导——必须和意志同行。在这点上,她也从没放松和倦怠过。而今,她显然,她觉得有些疲倦,很害怕自己失去这些意志力。她不能十分肯定,司徒林说出的禅宗里能否找到这些意志力和力量,还是会,消磨掉《大地雄心》那镜头里包含着的雄心征服力?
假如父亲依旧在,她有可能从他那里找得到全部答案,她这么想。
她又一次听到父亲,常对她说的一句话: “孩子,爸爸不能陪你一生,只有你的不倒下的意志才可以陪伴你一生,这是对自己最好的爱和陪伴。”
第五节 端午
端午那天,风很轻,云影稀疏。灰雅去看望父亲。她依旧和从前一样拿了一束干花。
“你好!”一个人叫她,她微侧过脸,阿夏从公墓广场的椅子上站起来正朝她走来,阿夏微笑说:“我在女画家舒之兮的画展上见过你,当时你碰到我踩到我脚——你还记得我吗?”
灰雅过滤了一下记忆,很快梳理起印象,点点头微笑回答阿夏说:“哦,是的,你也来这里看亲人吗?”
“是的,你的花真美!”阿夏回答灰雅。
“那我们一同往坡上走如何?”灰雅看看空着手的阿夏,同阿夏说:“你喜欢这花吗?”
阿夏回她:“挺喜欢,我每次来会带几朵花,今天我转过几次车 ,把花忘记在车上了。我有点洁癖,不在这附近买。”
“你若不介意,把我的干花分一点你。”灰雅若有所思片刻后,真诚的说道,然后拆了一半递给阿夏。”
她们走到岔路口时,就暂时留了名片联系方式,道了别,各自去不同的园子。阿夏,在临别时还邀请灰雅去她的农场。
灰雅来到父亲墓前时,看见墓上放着一大把鲜花,鲜花里有小向日葵和勿忘我以及白百合。花束上没有任何片言只语。
这是谁来看过父亲?一般人,不太会送百合花的?灰雅思考着,拿起那把花看了看,一条蓝色的飘带把花颈绕的精巧细致。花很新鲜,几乎还残存有细小的水露。或许那个献花人刚从这里离开,随人群走远。
灰雅回到蓉都的家里,已是傍晚。
很久没住过人,家具上依旧铺着遮盖灰尘的单子。她拆掉那些单子,简单的擦了擦地板上的灰尘。弄完清洁后,她倒了杯咖啡,拉开落地窗帘,眺望这座城市的灯火阑珊。
或许已经走过的时间,让许多事情已稍稍褪去了它最初的强烈阴影和痕迹。城市的人们,在茉莉花茶中的热气里,悠游自在,火锅鲜艳的烫羹在炉火上沸腾从街巷深处蹿出的浓郁香气,包围着这城市夜晚临睡前的慵懒和洒脱,田园和祥和。任何一个街道的拐弯外出,总有一个好吃嘴俗称的苍蝇馆子在人们的交头接耳中,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和立即三朋四友结集成群前去饕餮一番,年轻人或者去古街旁边的繁华中心,在ise里的悬浮电梯上穿越,
从五彩缤纷的橱窗旁进去,挑出喜欢的物件装置在身上左右试镜,再踏进第二个有布置感的橱窗继续观望商品繁盛的花花世界……
从深市到蓉都,对于普众生活的常态来说,是不同音符的两个世界。
灰雅喝完杯中的咖啡,坐在电脑前,查收邮件。
灰雅,你好,你看到邮件时,请一定去花甲街的香格里拉酒店3107号房间。元远,6.9日。
灰雅给元远回复邮件:你好,好久不见,你回国了吗?
第二天早上没有收到邮件的灰雅打了网约车,来到花甲街。
灰雅敲响了香格里拉酒店的3107号。
开门的是一位年近六旬的女人。
眼前的夫人,打扮很精神,简洁
的花色西服套了一件黑色连衣裙,有一点点灰白的头发卷翘在她细致的眉型上,衬着鱼尾纹的杏眼,显得格外温婉、亲切、雅致。
“快进来,小安安!”夫人把灰雅迎了进去,给她端来一杯茶,还拿了她带来的白色巧克力,放在灰雅面前的桌子上。
灰雅听她叫自己小名安安,她很诧异,但没有表露出来她的任何惊诧神情。
灰雅始终带着微笑,等对方主动开口既然元远发给她邮件,那么这个人对半与他有关,或者,他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灰雅很有耐心。
“小安安,我是你的妈妈。”那夫人,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很直接就表达了主题。
在这位夫人的讲述里,灰雅得知了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母亲曾是一位妇科医生,她同样和父亲一样,对自己的职业有着深深的敬意和神圣的责任感。
所不同的是,在医学上,他们却有天壤之别的对医学研究中敏感问题的选择态度。
父亲曾经尝试用胚胎干细胞来医治神经方面的病症。
干细胞,是一种未充分分化、尚不成熟的细胞,具有再生各种组织器官和人体的潜在功能,医学上称为“万用细胞”。根据干细胞所处的不同发育阶段,干细胞分为胚胎干细胞(embryonic stem cell, ES细胞)和成体干细胞(somatic stem cell)。无论在体外还是体内环境,胚胎干细胞都能被诱导分化为机体几乎所有的细胞类型。而介于胚胎干细胞和成体干细胞之间的就是怀孕期间的细胞。
所谓胚胎,就是人尚未成形时在子宫的生命形式,某种意义上来说,胚胎干细胞就是受精卵,也被称之为全能干细胞,它可以分化出人体的一切细胞,最终能够克隆人。
围绕胚胎干细胞开展的研究,在国际上一直是个颇具争议的领域。支持者认为,这项研究有助于根治很多疑难杂症,因为胚胎干细胞可以分化成多种功能的APSC多功能细胞,被认为是一种挽救生命的慈善行为,是科学进步的表现。反对者则认为,进行胚胎干细胞研究可能会破坏胚胎,而胚胎是人尚未成形时在子宫的生命形式。如果支持胚胎干细胞研究就等于是怂恿“扼杀生命”,是不道德的,是违反医学伦理的。因为人的生命没有得到珍重,人的胚胎也是生命的一种形式。
在欧美等国使用胚胎干细胞的研究以及临床应用是严令禁止的,因为是极具争议性且违背伦理道德的。在世界上很多国家是不允许使用,不允许开发成药物,也不能被授予专利;没有发育成胎儿的早期胚胎干细胞,(用于研究)不能超过14天,这也是国际惯例和法律规定。
那个时期,有些国家尝试研究,胚胎干细胞技术处于人类初期尝试阶段,在全世界先进国家都是敏感问题。一部分人,支持,认可这个领域的研究;一部分人则持反对意见 ,他们认为胚胎也是一个生命,十六个胚胎干细胞任意一个都是可以提取出来进行培植成一个新的生命的。用胚胎干细胞来做实验有违背人道人伦,和对生命的不敬不尊。
父亲和母亲说,希望母亲把她科室的流产的胚胎拿给父亲所在的分院做医疗研究。母亲拒绝了。父亲和母亲一直持续这场争议,他对母亲说:科技是人类朝前发展必须朝前的滚滚潮流,它有它不可置否无法阻挡的力量。人类,只有跨过这个狭隘的伦理道德观,才可以用人类自身躯体中的一部分来更好治愈人类的疾病。这是件伟大有意义的事情。
母亲,对父亲这一医学科研观点,表现出极大反感,否定,阻止。她在家里吼道:连美国小布什任总统的八年里,都不允许他的国家用于胚胎干细胞的研究。你比小布什还伟大吗?
母亲觉得,父亲太没把生命放在眼里,不尊重这个尚在萌芽状态的生命,它也同样神圣庄严,需要有它的安息与归宿。
父亲对母亲大义凛然的说道:狭隘的社会伦理学,是让一些国家甚至明令禁止进行人类ES细胞研究。可是,无论从基础研究角度来讲,还是从临床应用方面来看,人类ES细胞带给人类的益处远远大于在伦理方面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再过一百年不用一百年,人们支持胚胎干细胞临床运用的呼声肯定是一浪高过一浪的!!!
他们开始吵架,互相贬斥、讽刺对方。
母亲眼里,这一切都太恶劣,太违背对生命的尊重。她对父亲说:头上三尺有神灵的,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灵魂,你有他们也有,神灵会惩罚你的。这种科学研究与人类情感背道而驰就是恶魔!
父亲则铿锵有力的回敬母亲:你是无知的庸人,无知的妇道人家!没法高瞻远瞩!
正是这巨大差异,导致他们分道扬镳,很快离婚收场。
争执持续了近一年时间,两人之间已是阴云密布 ,彼此都认为对方不爱自己,不理解自己,不为自己做出妥协让步,不为自己奉献牺牲就不是爱了。对于各自热爱自己领域的医者来说,医学观点上的巨大不一样,不再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是价值观世界观的对立,是冒着无声战火的对峙的敌我状态。
母亲和父亲都是有头有脸的要强要面子的人,他们协议离了婚。
离婚时,父亲请求母亲把两个月的灰雅留给他。那时母亲,对父亲报以强烈恨意的。除了两个人背道而驰的医学观点之外,母亲心理上还有一些产后抑郁,不能得到来自父亲的任何一点暖意,更谈不上在父亲面前去表露女人撒撒娇的天性,渴望被呵护被疼爱的柔弱心思了。
所以她几乎不太愿意看到有和父亲相关联的一切东西,包括灰雅。她答应把灰雅留下。
母亲,走了,去了海边,一个远方亲戚家。并在那里,独自一个人开始了新的岁月。
而后岁月里的父亲,也同样一个人带着灰雅。这是他们仅有的相同之处。
多年以后,母亲回到这座平原的城市,去过父亲曾经的医院。一位父亲的老同事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元远。母亲得以见到灰雅。
母亲还告诉灰雅,因她曾经一个学术论文报告得到荷兰一位同行的高度赞赏,她后来由此往返南方海边小城和荷兰之间工作,有时候还会去非洲国家做义诊。最终移民去了荷兰。
听着母亲的陈述,有一件事,灰雅不太明白,母亲一直为何很少几乎没有去看她。她琢磨着,自己初中就去了国外读书,这算是母亲没见她的一个理由吧!她这么自我解释到。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恨意和淡漠可以这么深刻?灰雅揣度着眼前的陌生的母亲。
母亲和父亲都太有各自丰满的世界,却永远无法拥有他们共同的世界,一个以爱的名义互相妥协换来交集的共同的持续的世界。
和母亲告别,灰雅再一次去观看了舒之兮的画展。
前几日,她刚刚从南方深市回到蓉都就来过一次展厅。灰雅很留恋舒之兮笔下那惊心动魄、凄迷苍茫的一切。灰雅觉得,在舒之兮的画里会不会有之兮的什么线索?灰雅浮想联翩。
在展厅,她看到自己为舒之兮画展设计的装置冰川,心里顿时生出冰冷的寒意。
灰雅看见舒之兮的助理,她正靠在玻璃窗栏杆处。灰雅朝正对自己微笑示意的助理走过去。
两个人都靠在栏杆上,没有说太多的话,留在空气里更多的是沉默不语,不是因为某种陌生的沉默不语,是,大家都知道目前无结果无消息,所以都不想多说话,怕一说话,就会徒增伤感。
阳光罩落在助理的脸上,她摸摸额头,把光挡在手掌外,说:“不知之兮怎么样?”然后虚着眼睛,把视线调到窗外最远处。
灰雅明白,助理和这座城市许久以来依然没有舒之兮的任何踪迹与下落。
一星期后,灰雅返程去了南方。母亲回了欧洲荷兰。
灰雅的母亲,就是曼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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