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的修女（2 / 2）

“......”

有时候杰西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蠢还是聪明过了头。

“明天不是就加冕了吗，”杰西揉着自己被压了半张脸的深刻睡痕，斜眼看着对方一身灰袍和常服完全没有半点想要掩人耳目的意思，“教会竟然就这么允许你大大咧咧地出来？萨拉列罗都没说什么吗？”

“事实上，以移形换影的实施逻辑，能够被人肉眼捕捉并且识别的概率是极低的，尤其在葛林沃奇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只在教会中发现具有魔法能力的人只有我的事实基础上，穿什么衣服出行对于教会能否发现我出行并没有直接因果关系。”

杰西真的无言以对。

他头痛症般的就势坐下，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麦酒，朝他递了递。

“你吃饭了吗？”

加冕期间教会禁食禁酒，虽然对于卡西提奥来说食物不过是身体各方面机能运行时所必要的养分汲取来源，在味道上并无过大区别，但显然杰西此刻的邀约不知为何让他有了几分应邀的热情。

或许来源于那种从未接触过的味道吸引。

于是接过，轻轻喝了一口，气息奇妙。

“如果你说的是粳米和清水以1：8的混合程度烹制后的食品的话。”

听到回答后，杰西回身从身后的柜子里端出了不少为宵夜时准备的点心和各类佳肴，顺便又翻了个白眼。

“你说话真的像极了我在西境一个怪男人手里见过的某种机械人类，”他说，“顺带，是5：8不是1：8，你说的那叫白粥。”

机械人类毫不客气地拿过了一根马铃薯热狗，慢悠悠地吞进了嘴里。

“真是不错，杰西，”他称赞，“每次遇见你我都能学到新东西。”

他这么说，发自肺腑的。

然后再次收到了一个白眼。

于萨拉列罗而言，葛林沃奇究竟是什么人呢？

当真如很多人所言的旧友？

其本人却不以为然。

创始之初，许多事情他们都没能想到最后会演变成现今这个模样。若说他们是好友，又怎会在各自双方都深陷水火之时而泰然处之？

或许，大概只是一路相逢行走了一段路程罢了。

命运将两名于无际汪洋中跌撞的旅人推至同一个岸边，梳洗整理之后，各自分头前行。按理来说这不是再平凡不过的事了吗？

可既然如此，又为何人人都问他。

萨拉列罗，你当真无事吗？

“你说你叫什么？”

那一头稻草灰颜色般头发的男孩眯着眼不可思议，只惹得红发男孩脸上涨起绯红。

“萨——拉——列——罗，我都说了我叫萨拉列罗了，你的耳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说罢就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泥，懒得再同这个蛮不讲理的同龄人闲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废话。

本来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就已经够心惊胆战的了，结果还正巧在家门口碰上个这么个凡事丝毫道理也不讲的小霸王，真真是倒霉到家——不，从某种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是到家，算了这些都是毫无干系的小细节，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赶紧跑路为妙。

可那男孩看上去却丝毫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一双小手插在腰际正直直地挡住了萨拉列罗躬身要逃跑的道路中间。

饶是教养再好这回他也再憋不住气，本来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一起的繁琐小事，偏偏被对方这个油盐不进的混小子搞得没完没了，要不是此刻他正是离家出走的态度，真想好好叫人把这个小鬼给彻头彻尾地收拾一顿。

像是从对方那双眼睛里窥探到了一丝恶狠狠的杀意，灰发男孩不自觉地又倒退了一步，不过两者之间显而易见的身形差距又让他重新有了欺世霸道的勇气，于是再次往前一窜，那双同他头发一般的暗灰色眼睛也直愣愣地迎着瞪了过去。

“怎样，你先撞的人还先占了道理？萨拉列罗，真是个什么怪名字——”

这下倒踩了萨拉列罗的一项痛脚，要知道这名字可是他苦死冥想翻书倒柜各处结合，才编造出的绝妙词语，被这小子一口咬定为怪异二字，让他自诩独到的创造顿时灰飞烟灭。

眼下只恨不得将对方掐死在原地，要不是身后传来腾腾的脚步声，真的险些忘记自己此刻的境遇。

“我懒得跟你说——”

抛下这句话后他便侧身躲进了路边的灌木林里，一身亚麻织就的布料瞬间被勾挂得撕拉声清脆，听得他心中暗暗肉疼，却还是紧紧闭了嘴将头埋下以求能蒙混过关。

却没等到那阵气势磅礴的脚步声远去，就听见旁边的树丛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把他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抬眼就看到那灰发小子一头一脸的黄泥，正瞪着自己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此番他真恨自己出门的时候胆小没有带刀，否则真想将他扎死在眼前。

“你在躲这帮人？”

那小子小声嘘道。

“你跟皇家有仇啊？”

萨拉列罗哪儿敢出声，只龇牙咧嘴地示意对方闭嘴。

可显然对面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双方不共戴天，皱眉不知想了些什么，眼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避无可避，下一秒却是见他往前一窜，死命拽住了萨拉列罗的袖子。

“疼——”

然后一声巨响，草丛里再无动静。

睁眼时，眼前已是一片陌生原野般的环境。

身边压着的身体死沉，自己的半只胳膊都仿佛被人压扁，萨拉列罗转身一看便见那张灰扑扑的死人脸，吓了个半死，屁股贴着草地后退了几步，不小心在对方身上踹了两脚，这才把人给弄醒。

“这还是我第一次带另一个人移动，”男孩扭了扭脖子，“我骨头都快断了——”

“刚刚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妖术，你是巫师吗，我也不过是撞了你一下，你心肠不必这么歹毒吧，我只是个普通平民，没什么好贪图的，我这个人性格还怠懒，做使魔也使唤不动的——”

似乎是被眼前这幅光景给骇住了，萨拉列罗一口气说了好多语无伦次的胡话，脚下还不停往后蹿着，挣断的草茎在屁股后面溅得飞了个满脸。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别乱戴帽子，你才是巫师呢，我，我只不过好心，怕你被那些军队给抓了去——”说罢那人低了声音偷偷探过来问道，“你是不是也犯了什么事啊，看你年纪不大，造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啊——”

听了这话萨拉列罗心里倒是有了些门路，琥珀色的眼珠转了转，连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装作有口难言的样子。

那人果然心性尚浅，竟然就被这么骗过去了，志同道合般的就地坐下，抬手替他拍了拍身上的草茎，下手之大，让萨拉列罗怀疑对方想要偿命。

“我叫葛林沃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