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篇五 死亡（2 / 2）

咚。巨大、沉重的船锚从上空落下，愤怒地砸在水波上，激起荡然的长波。白辰和小胖身体被晃得难以稳定。

在深海里船锚是不起作用、也不会被轻易抛出的。这代表，这只船锚会被放下，是冲着他们俩来的。白辰咬起牙根。

战斗舱内数十只大炮齐齐转动，对准了叛逃出这只海盗船的……白辰。

无法逃跑的境地……

“白辰！！”高而远的窗口处，二副失去了以往的轻蔑与傲慢，声线变得歇斯底里，大力嘶吼道，“我告诉你，从这艘船花了十个铜币把你买进来的那一天起，你这辈子就必须跟这条船栓在一起！你今晚竟敢逃跑，你个没脑子的，大概是想找死吧!”

白辰是惧怕死亡的。从走出孤儿院成为贱民开始，他就埋葬了他的尊严，换取那一个个微弱的活下去的机会，可现在却仍旧，走到了离死亡最近的位置……

面对这些漆黑的炮筒，在这随时要死的每分每秒，白辰脑袋白了一瞬，紧接着，回忆起了他干瘪的一生，除了干活和讨食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回忆了……

为什么他的一生就是这个样子了……

他活着除了辛苦干活的日子外，为什么没有其他的日子可以过了……

他只是想活着，想努力地活得好一些，他错了吗……

白辰直身站起。那些炮筒立时警惕起来，顺着他的动作而动。

小胖被白辰挑衅般的举动吓得浑身颤抖，竟朝着二副跪了下去，喊道：“二副……二副大人，是我带着白辰逃亡的，是我出的主意，是我用花言巧语哄了他。求求您，再给白辰一次机会，求求您，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小胖对着这艘可怕的船一跪、二跪、三跪……接连不停地，用他的尊严为白辰求饶。

白辰瞧向小胖为了他颓靡的膝盖骨，左眼蓦然猩红一片，朝二副激烈地大吼道：“既然今天撕破了脸，索性我就把话全都说出来！我白辰，真的非常非常地讨厌你、痛恨你！也极其厌恶这艘船！如果不是为了活着，我一秒也不会在这艘船呆下去！”

闻言，二副一拳砸在窗口上，拳头被气得又红又颤，一双轮廓分明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他是第一次听到白辰对他流露出的厌恶。这些话，像尖锐的针一样，刺入二副的心口中，让他胸膛闷闷得发痛。

“哈哈哈哈哈……”似乎被自己的话所愉悦到，白辰竟猖狂地大笑了起来，眼中显现出一道疯狂的笑意，“但我更讨厌的，是只会干活、没有尊严的我自己！如果前路只有死，我不想在这艘压着我灵魂的船上死！我绝不回去！”

咚……

“白辰！！！！！”

即使小胖再歇斯底里地叫喊，也追不回白辰落海的身影了。白辰大概是非常清楚他这一条命的价值，他从踩上栏杆、一跃、落下海面的过程都表现得非常沉默。他从没轰轰烈烈地活过，被逼到死路，也安安静静地死罢……

小胖前扑着倒在船边，朝着波纹散尽的海面，哭得凄厉，一声声地喊着‘白辰’！

逃生船上空……

没有预兆地，传来了一道撕扯着喉咙、夹杂着叫喊的崩溃大哭声。这个声线，属于二副。

在今晚之前，从没有水手有胆量去想象这样一幅画面——那以残忍为心的二副会被一个下等人的死惊得哆嗦后退，砸在水缸中，恸哭到脸色红涨难止……

简直像是一个男人失去了心爱之人才会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