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线索(1 / 2)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窗外景象不断向后掠去,与外城坍塌又重建的混乱模式不同,内城宛如遗忘在异变外的一片净土,长街窄巷坐落在昏黄余晖中,除去过于寥落寂静,可以算是没什么变化。
到了地方,虞绮曼队伍的车队停下,西装男他们懒得下车寒暄,只并排后略作停留,摇下车窗一点头权当告别,就直接掉头转向工作地方去了,车中氛围严肃,没人注意控制台上有关后备箱状态的按钮亮起过一瞬,又像是被破坏了般彻底熄灭。
车上虞绮曼坐着没动,面沉如水,坐车上的其他同伴纳闷道:“曼姐,咱不下去拿行李吗?”
“给其他人打电话,”虞绮曼咯吱咯吱地磨后槽牙,“先在车上坐会儿,路上有耗子,我们过会儿再动。”
那人满脑门问号,心想这大街上哪来的老鼠?也没听说过曼姐怕老鼠啊?但还是听话地掏兜打电话。
就这说话的短短工夫,陶琤已借着车身的掩护无比利落地滚进了旁边窄巷,辨别了方向后轻车熟路地闪进了尽头。
天边夕阳宛如磕破的咸鸭蛋蛋黄,流淌晕染开一滩橙黄浓浆。
陶琤踩在变幻的晕黄光影间摸着监控盲区闪进偏僻地院区,轻手轻脚绕进老式楼层,直到顶楼才停下。她站在贴了福字的大门前。门上贴着倒福字和喜庆春联,鲜红褪色泛白,显然是经历过很久的年生了,自陶琤记忆中起这副春联和福字一直在这儿,卷角了,脱落了,但还是被陶天坤固执地抹上厚厚浆糊重新贴上去,抚平边边角角。
自己多久没回来了?三年?
陶琤闭了闭眼,推开了门,进了去。
铺成在眼前的屋内景象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冷清安静,陈设简单,说是个简装复式样板房都有人信。
房门在身后缓缓阖上,发出轻微响动。陶琤抛开浮动心绪上了旋转楼梯,向二楼主卧快步走去,手握上房门锁把柄时微不可察地一顿。
打有记忆起,陶天坤从不准任何人去主卧和书房,她打定主意去训练学校之前是最厌烦管教的时候,打架斗殴,翘课逃学,不让做什么就偏做什么,何况是进两个房间?趁人不在陶琤毫不客气撬了门,材料,让陶琤颇感无趣,进去晃悠了一圈这一踢那一掀地走了。
但主卧,她只看了一眼,落荒而逃。
陶琤面上闪过一丝复杂,收起回忆,她握上覆着厚重尘埃的银制把手,放慢了呼吸,蓝紫电蛇在指尖闪动,手腕缓缓用力,生锈的锁舌咔嚓弹起,主卧房间门嘎吱一声缓缓朝里推开。
黄昏透过轻轻飘荡的薄纱窗帘,在空旷房间洒下一大片薄金,昏暗光线中大床正对满墙书柜,床右上角立着个老式立镜梳妆台,厚积的尘埃随着突然闯入的气流漫天旋转。
啪嗒一声灯亮,光亮照耀的瞬间仿佛时间齿轮疯狂隆隆倒转,周遭景象旋转扭曲而后定格成阴蒙蒙的十多年前的陈旧模样。
床头柜上支立着几幅相框,是一个素净女子的黑白照片,明眸皓齿,微微下垂的眼尾勾出温婉笑意,床上艳红锦被掀了一角,露出褶皱棉质床单,床头梳妆台上放着半开的旧式镶金嵌玉妆奁盒和零落几朵绢花头饰,像是女主人掀被起身随意收拾后匆匆出门,留下一堆来不及收拾的潦草痕迹。
陶琤视线上移,落在了床头上方边角泛黄的喜庆结婚照。
登对璧人,模样陌生又熟悉,相依而靠,眉目间流露着款款温情。
大抵以前都是这样固执的审美和流程,非得把人打扮得红通通喜气洋洋,照张头挨头标准笑的结婚照,再放大了裱在相框里钉在床头上方,好像不这样做就算不得结了婚。
陶琤唇角微翘了翘,
黯淡下来,心道一声对不起,快步走向落满尘灰的满当书柜,微眯速审视着一排排书目,上面列着一排诸如《x基因分子生物学》《基因工程概论》以及一溜儿英文原文书籍,基本都和生物学基因学有关。
当初虽是匆匆一眼,但也给十来岁的陶琤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驱动着现在的陶琤赶在陶天坤之前悄无声息回来翻找预想的线索。
陶琤视线快速扫过,停在挤在最角落的几个被抽绳捆起来的牛皮厚本上,她伸手抽了中间一本出来。
是日记本,纸张泛黄脆弱,边角翘起发皱,从中间翻开,上面字迹俏皮跳脱,写满了十来岁的少女心事,纠结着学业和生活等一切平凡又琐碎的小事,字里行间充满着春日朝阳般的勃勃生机,书页向后哗哗翻动,时间线依旧停在少女时期。陶琤合拢了放回,视线略微游移而后定在最里侧一本,抽出翻开。
上面字迹娟秀工整,像是流逝岁月沉淀了下来,落笔的每一分起承转合都添了淡淡愁绪。
[1989年4月2日。晴。
我曾听说过这个项目,一个师兄参与进去,短短几月便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进来。后来我接到邀请,也一直回绝,若不是被人栽赃放了项目资料在书柜,也不会被误以为在暗中调查这个实验,被强制调了档案参与。
我当初对天坤说,他的职业太危险,我无法承担这份惧怕,宁愿从一开始切断这份感情。天坤让我等他两年,再次出现时已转成了安生体面的体制内岗位。
他做到了他的承诺。
而我却失约了,站在深渊边际,摇摇欲坠。]
陶琤往后匆匆翻着,像是避讳什么般没有再记录有关研究所的事,只提着与陶天坤的重逢,既痛苦又欢愉,充满热切希望又纠结想远离,夹杂着发现自己怀孕时的无措,而后是结婚,却并未因怀孕而停止工作,日记的记录里两人间的争执越来越多。
陶琤有些焦躁起来,索性直接翻了最后一页想看最后发展成什么样,书页轻飘飘落开,陶琤的指尖倏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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