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SEC 34 旁观(1 / 2)
没有人不是自私的,人若不为自己而活,那便不是现实。
所有人都带着,无所畏惧的少年姿态出发,一路磕磕碰碰,或是笑,或是哭,或是笑着哭,或是哭着笑,而后懂得什么叫疼痛,什么叫逃避。
于是,学会在纷乱中藏匿起踪迹,缄默了言语,终是成为,心有波澜,却泯于洪流的,旁观者。
“抱歉,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语调温柔,如闲常聊天,无关谁的公平,无关谁的去留,状如平静淡漠的。
旁观者。
她笑着,嗓子有些不舒服,嘴唇也干得厉害,耳边像是传来竹本和中岛急躁的埋怨声,她低了头,却觉得两道目光直射在她的头顶,或许是凉宫和桥本的审视,又或许是她想多了而已。
她不知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虽有法干涉,却无力干涉,所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匆匆转身,背影孑然,也许她的一句肯定,确实能换来中岛与桥本的正选之路,也或许不能,谁又能保证她们的坂田部长有了第一次的言而无信,就不会有第二次呢。
可一旦肯定,羽生结衣这个名字,从此便会被划到竹本,凉宫,桥本,中岛之类,与这里的其他人不再一样,后果会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因为一些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闲事,给自己带来麻烦而已。
她不过是自私了一点而已。
谁又不是如此呢?
所以,犹豫两秒,果断迈了脚步,向网球场外走去,刚好迎上手冢的直视,熟悉的丹凤眼中含着不明的情绪,她怔仲着走向他,二人擦肩的同时少女微张双唇,却终究没能发出些许声音,瞬间错过。
她出了场,他入了场。
羽生匆匆向前走着,不顾身后的网球场上因手冢的出现又发生了什么,直到脚上的运动鞋染了些许泥土,踏上一小块石板方砖才停下脚步。
夕阳余晖穿过翠绿茂密的海棠枝叶投射在她脸上,一如一年前,她穿着繁杂的长裙,对着刚刚擦肩而过的少年,与他一起摆了那位黑部学长一道。
怎么会呢。
羽生任思绪游移,忽地轻笑,当初怎么会去帮他做那种事呢?真是的,明明就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而已啊。
旁观着一切与她无关的事。
她俯身拂过石板上的灰,双膝微屈,就着洁白的网球裙席地而坐,呆呆望着天边的斜阳点点沉入地心,月色映着的手臂上有了凉意,才幽幽起身,拍着裙摆,自言自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眼底含了笑意,“因为他傻啊。”
嗯,因为他傻啊。
她从没见过能把校规背得一字不落的人,也从未见过那样严于律己,却愿意仁慈温柔地对待所有人的人,哪怕是为难他的人,也先想着以理服人。
她从没见过那样固执的人,愿意为了一场比赛赌上自己的一生所求,万分自觉地背上责任的枷锁,班长的责任,部长的责任,会长的责任,固执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一声不吭地,就肩负了所有。
她从没见过那样,面上冰色沉默,心中却有一片烈火汪洋的人。
尘世之路,人情世故,众人皆是越走越清淡,越远越知无奈妥协。
可偏他一人沉着静默,带着一腔远胜常人的热血,永远不曾回头地,想要改变一切。
网球部,辩论队,学生会。
这样的他,却与她成了朋友。
或许是,不可思议。
又或许是,命中注定。
她不知道。
羽生向来自诩心大,因为家庭状况的影响,早已习惯了随遇而安,但也许是今日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充斥在脑中,这天晚上难得做了噩梦。
梦里的她矮矮小小,被妈妈牵着送进幼稚园里,那个时候,她还会对着别人热情地开口,主动要做朋友,可是,也就是在那个她还不懂什么叫做童言无忌的时候,她开始意识到她与他们的不同,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不同。
她没有父亲。
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们天真挑衅的言语激怒后,她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动了手,打了架,她一个人,却被无尽的怒与恨,激得动手打了七八个比她还要大的孩子,怒他们的口无遮拦,出口伤人,恨自己无能为力,恨她那素未谋面便已消失人海的父亲。
结果,自然是她未落得一丁点的好处,她的妈妈流着泪苦苦哀求那些看不起她们的校长老师,才让她勉强留在园中,却再也没有小朋友,让她有机会对他们说,我们做朋友吧。
小学之后,虽然小孩子们已经懂得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但是因为她与他们的不同,她依然是被异常对待的那一个,又或许是因为她不再想要主动和任何人做朋友。
那份打人的暴力冲动渐渐被她自行消化,从而转化为勤奋刻苦的动力,谁都不会想到,她这位青学入学考试倒数第一的家伙,也曾是琦玉县第一小学多年的正数第一,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只要她能证明,即便她没有父亲也无所不能,就不会再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她越是冒尖,越是出头,越是证明自己的对与错,爱与恨,公与不公,那份她与他们的不同便越被凸显,越被孤立。
于是。
她慌了,她想找个人问一问,为什么,可是她的妈妈每日为了供她上学,已是忙得焦头烂额。
她哭了,她的父亲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未出现过。
她笑了,笑自己太傻太蠢,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异类。
她笑着哭了,那么,从今往后,她就做一个平庸的同类不就好了。
她哭着笑了,她以为,这便是成长了,于一夜之间,过渡了彷徨,遗失了热血,消磨了斗志的,自行成长。
从此。
她敛了锋芒,藏了聪慧,驼了脊背,抛了梦想,柔了脾性,随了心性,真真正正做了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平庸之辈。
果然。
她的国中平淡如水,庸庸碌碌,却得了难得的宁静,她隐了家境,依旧不去主动结交朋友,仅以普通人的姿态,旁观着别人哭,旁观着别人笑,旁观着形形色色的不平,不公,实情,假意,面具,真心。
她安静地观着人情世故,孤独地走着尘世之路,被迫着懂了一切,这个年纪该懂的,不该懂的。
没了纠结郁愤,也没了期待惊喜。
心如槁木,大抵如此。
而后,她毅然放弃了国中的一切,上天入地,为了她的妈妈,也为了能替她自己找到灵魂的栖息。
所以,她从来以为,那些电视剧中,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情节,定然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直到,她冷笑着为了她的妈妈接受了那个男人的拜托,做好了再次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的准备。
然后,遇见他。
“羽生,醒醒。”,是熟悉的声音,如劲冬时节雾凇垂落一般,可她偏偏从中听得一丝暖意,羽生睁开眼睛,从桌上起身,望见学生会办公桌和她对面熟悉的他,见她醒来,突然转换了表情,冷着张脸,下达命令一般提醒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把今天
的工作完成,除了那句小心着凉还像句人话。
羽生无奈白眼,感叹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食人花,从来不念朋友间的旧情。
自那日过去,已经快一个月,中岛与桥本二人不知被手冢用了什么方法劝得留在了女网,只是正选之事作罢,而她与铃木作为新加入的部员,也成功地成为一年级捡球大队里的两员,作为同僚的中岛仙子妹妹自然是对她当初见死不救的行为无限鄙视,以至于现在只要看到她就要冷嘲热讽上好一阵子,好在桥本英爱总能适当地转移中岛的注意力,并对她当初的做法表示理解。
至于为什么会理解了她的做法,就不得不提她们这位坂田部长了,她见过手冢那样甘愿为整个部门牺牲自己的部长,也见过渡边拼尽全部心力也要保住自己的社团,搞得她都以为,所有的部长理应如此,将集体的利益放在个人之前,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坂田织会让中岛和桥本这两个实力还在正选之上的选手苦兮兮地同她们一起捡球。
可转念一想,又没什么不明白的,人生百态,又有谁规定了一定要所有人都将集体的荣耀放在自己之前,这位部长并不喜欢那些拥有实力却难以掌控的人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对她这种随波逐流,言听计从的旁观者纵容忽视,对中岛与桥本无尽刁难为难,又或是,对竹本凉宫姐妹的,算计设计。
“不二君,最近还好吗?”
手冢抬头,看她面上担忧,却装作毫不在意地翻看文件,“你是想问不二,还是想问凉宫桑。”
他语气肯定,羽生手下动作一顿,“你都知道还问我。”
她在辩论队的时候常听不二说起,他心里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头发很柔顺,像水墨画一样,很乖的样子。
她也曾听说,竹本与不二从国中就是被公认的般配,可般配与否又能怎么样,少了点缘分与时机。
所以,她不曾料到这三个人居然才是名副其实的三角关系,也不曾料到坂田会将这两个人放在与她同一组中进行排名赛,更不曾料到女网这里居然有部长不战而胜的不成文规定。
于是,二选一的比赛,成了整个女网最有实力的两人的,死战。
而后,反目。
她旁观着,曾经自信,不惧,无畏的竹本被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亲手夺了正选之位,亲手夺了自己心中倾慕多年的人,像被折了翼的雄鹰,咆哮着质问,然后静默着哭泣,最终成为无数旁观者之一。
她旁观着,曾经会温和笑着的凉宫眼中失了纯粹,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被她与不二的流言压得彻底,毁得干脆,世人皆说,她不配。
她旁观着,曾经温和如春风般的不二,因为这一场闹剧,失了理智,丢了和气,不顾一切地护着他的小姑娘。
她听着那些流言纷纷扰扰于凉宫和不二的背后响起,丝丝缕缕,声声绕绕,无关紧要,却如蝼蚁般,蚀骨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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