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陈匡躺在床上,厚重的纱幔拉着,只隐约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经过昨晚那么一遭,他的身子彻底垮了。原先还勉强能挺个一两年,现在一两个月都够呛。
偏偏这人不信命,势要与老天斗法的架势,都这德行了还要折腾。
陈良玉恭敬的行礼问安,将几人留在外室,自己走进去,伏在床头和陈匡低声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又将几人请了出去。
陈良玉道:“父皇龙体抱恙,还请各位大师在殿外施法。”
顾之洲与傅子邱对视一眼,笑道:“雕虫小技,比不过天问大师,不如大师先来?”
天问闻言,抬眼看了看天色,道:“时辰未到,阁下先请。”
这是到目前为止,天问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沙哑、粗粝,像被尖利的匕首放在喉间狠狠打磨过,让人听着脊背发麻。
顾之洲微皱起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既然如此,先待我准备一下。”
顾之洲走开两步,贴近傅子邱的左耳,低声道:“借我两个小鬼用用。”
傅子邱眉头一挑,狭长的凤目闪过揶揄。他倏而双手环胸,摆出个高高在上的架势,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吧。”
顾之洲“啧”了一声,催促道:“赶紧的,你不是魔尊吗?规矩都是你定的,你怕什么!”
傅子邱无辜的眨眨眼:“所以啊,我要带头做好表率,不然底下人学我怎么办。”
“你有完没完!”顾之洲踢了傅子邱一脚,气急败坏的样子:“要不是这儿天子气这么重,寻常小鬼进不来,我能找你帮忙吗?!别给脸不要脸,快点!”
傅子邱躲开他,揉了揉被踢疼的小腿:“这是求人该有的样子吗?态度这么恶劣,我又不是天界那帮龟孙都怕你。不好好说话,我可不帮忙。”
顾之洲简直被傅子邱的不要脸震惊了,他抬手想捶人,到跟前对上傅子邱“你敢打我就敢走”的眼神,硬生生把拳头放下了。
他深呼一口气,尽量保持微笑,说出的话却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求我啊。”傅子邱说的理所当然。
傅子邱一定是在报复他,顾之洲想。
顾之洲心理建设半天,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下,努力几次也说不出口。他苦着一张脸求饶:“换一个行不行?”
“行。”傅子邱相当好说话,他理了理破布似的衣领,坏心思道:“叫声魔尊哥哥来听。”
“混蛋!”顾之洲还是没忍住,一拳捶到傅子邱胸口:“我比你还大一个月!”
傅子邱无情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随手指了个侍卫:“哎,你们这儿茅房在哪?尿急。”
“行行行!”顾之洲拦住傅子邱的脚步,面红耳赤的咬着下唇,颇有一种即将慷慨就义的感觉。
他动了动唇,豁出去了!
人为了大义都能忍胯|下之辱,他就卖个嘴皮子,有什么难的!
“魔……”顾之洲磨了半天,极小声的唤了一句:“魔尊哥哥……”
傅子邱心满意足,内心诡异的快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从前两个人关系那叫一个好,半点委屈都不肯让对方受,如今倒是奇怪,吵两句、闹两句,
再互相揶揄两句,看着对方吃瘪的表情都能开心好久。
人家青梅竹马一拍两散,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倒好,打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操着膈应死对方的事儿。
贱得很。
傅子邱咧着嘴,笑的开怀,像是一辈子没这么开心过。
顾之洲微微愣神。
从前,他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笑颜。
傅子邱的脾气不像他这样臭,更多时候他都是温和谦让的,除非被自己的得理不饶人惹得实在受不了,才会忍不住拌几句嘴。
顾之洲不止一次的好奇过,傅子邱成天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开心事,逢人就笑,乐的跟朵花儿似的。
傅子邱后来告诉他,活着不容易,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为什么不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指不定哪天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那时候顾之洲还说他傻,人怎么会笑不出来。
直到那个混乱的晚上,一记响亮的巴掌打破了所有。
之后再遇见,傅子邱脸上总是浓浓的阴翳,当真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傅子邱举着拳头送到嘴边轻轻一吹,再摊开,四只黑色的小鬼在他手心上欢快的蹦跶。
“你去吧,等你施法的时候我给你扔过去。”
顾之洲慢半拍的点头,挥散脑子里的不由自主。
他走到真龙殿前的空地上,手一伸,凭空变出一把桃木剑。
顾之洲哪会什么驱鬼,装模作样的唬人罢了。
桃木剑被注入灵力,登时浮起一层湛蓝色的光,顾之洲翻转手腕,当空画了个太极八卦图。
八卦图在半空中翻转,变大,再缓缓飘到天上,笼罩住整个皇宫。
而后顾之洲将剑竖到身前,低沉的嗓音响起:“破!”
八卦图化作一张大网,飞快的朝地面上压。
正当时,傅子邱手一松,四只小鬼掉了下去,还没挨着地便被顾之洲织的网尽数掳了去。
大网逐渐收紧,将四只咿咿呀呀的小鬼绑在一起。
顾之洲提剑接住,桃木剑的剑锋上挂着团小包袱。
从未见过这阵势的凡人士兵目瞪口呆,想看又怕被按个擅离职守的罪名,都快急死了。
“雕虫小技。”顾之洲把包袱提溜下来,扔给傅子邱,总算想到怎么占他便宜:“乖徒儿,把这几个小鬼料理了去。”
傅子邱接住,嘴角**不止。
·
天一寸寸沉了下去,日暮西归,月上枝头。
天问等的时辰到了。
这人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叫人摆个台子,台上放了鼎香炉,而后点燃了三炷香,插|进香炉里。再从袖口取出一只黄符,用焚的香烧了。
整个过程平静的就像是在拜佛。
顾之洲狐疑的瞪着他。
黄符烧到尽头,落了一香炉的飞灰。
天问从香炉中胡乱抓了一把,朝燃着的香上一挥,面前突然迸发出一簇熊熊燃烧的火苗。他喉头上下滚动,沙哑难听的声音自唇缝间启出:“厉鬼,召来!”
忽然间,风起云涌,树影婆娑作响,隐约还能听见利甲在地面剐蹭的声音。
顾之洲惊疑的环顾一圈,手腕却被人抓住。
他莫名其妙的对上傅子邱,却见后者定定的看着那施法的台子底下。
顾之洲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色囚服人蹲在那里,察觉到他们的视线,那人阴鹜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抬起头,赫然就是秦
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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