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春节(1 / 2)
那天江泽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嘲风的嘴唇准确无误地印上自己的时候,江泽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就啪嗒一声彻底断了。
而最为令他恐惧的是,对于嘲风的亲吻他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厌恶与恶心,反而还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这不是个好兆头。江泽想。
他背倚斑驳的墙壁,看着眼前随风飘荡的洁净床单,嘴唇微启吐出一个烟圈。
一直到这根烟几欲烧到指尖,江泽才回过神来将烟蒂扔到地上,用脚踩熄。
江泽握了握拳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等再见到嘲风,一定要狠狠打他一拳,管他是什么上古神兽还是辟邪瑞兽,竟敢胆大包天地来亲他!
他要把亏吃回来!
这样想着,江泽这段日子就出奇得有干劲,以致于连林家夫妻都对他的巨大转变感到意外,甚至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是江泽千算万算没算到自那之后,嘲风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江泽每晚回家都左绕右绕拖延时间,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竟能被他这样绕到二三十分钟,但尽管如此,他也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嘲风的存在。
眼见春节在即,林家夫妻都在断断续续收拾行李做着回老家过年的打算,而江泽仍旧在那等着嘲风出现。
他一定会出来的。江泽笃定地想。
可直到大年三十,江泽都没有等到嘲风。心中的失落感已经明显到江泽都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忽视掉了。但他还是固执地为之寻找借口,认为是没法报“一吻之仇”才会这样的。
年三十那天夜里街上的人流量跟平时相差甚远。也是,在这飘雪的寒冬,大多人更愿意窝在家里边看小品边吃团圆饭,而不是出门身体力行地感受严冬的冷酷与无情。
江泽没有回乡下,往年他回去也只是单纯为了看望父亲,现如今父亲不在了,他也就再没有回去的理由了。
晚上八点多钟江泽裹紧羽绒服出了门,他的胃因饥饿隐隐作痛,但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下厨为自己煮一碗清汤挂面缓解疼痛。而饥饿感只增不减,连带的腹痛也愈发明显起来,最后江泽只好出去寻点食物填饱肚子。
最后江泽落脚在一家街边的烧烤摊子。外头正下着鹅毛大雪,巨大的深红色塑料棚为那个烧烤摊划出一湾避风港,明明是四面漏风,呆在里面却感受不到寒意。
江泽默不作声地看着老板给他面前的炉子点上火,将一二十串羊肉串平摊着搁在上面,然后又把一扎啤酒放到江泽脚下。临走前他神情复杂地扫了眼江泽,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句善意的忠告:“还是少喝点吧。”
江泽没有理会,现在他听不进去任何看似善意的提醒。他感觉自己浸在由孤独和绝望汇聚而成的河流之中,冰凉刺骨的河水渗透到四肢百骸。
他闷头喝了口酒,在嘴中含了一会,细致地感受酒中远超于香醇的苦涩,最后才缓缓咽下,另一只空闲的手慢腾腾地给冒着热气的肉串来回翻面。
旁边那桌是一家三口,女孩十岁出头的样子,撒着娇说还要吃烤鱼。她父亲一脸无奈,却也不忍拒绝她,招呼着老板再拿两条烤鱼过来。
女孩讨好地亲了她父亲一口,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
图的什么?
江泽突然想扪心自问,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走不被父亲规划好的人生,为了反抗父亲对自己的不公,为了证明自己不输于大哥二哥的能力,还是为了逃离那个不曾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家?
好像都
有一点。
可到最后,父亲撒手人寰,把他遗留在世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更不知道往后该怎么过下去。
他几乎是一无所有。
江泽仰头连续灌了几大口啤酒,眼角溢出一滴眼泪。滚烫的泪珠遇到酷寒的空气瞬间变得寒冷,冰锥般从太阳穴迅速滑至发间,带来微微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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