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如琢如磨（2 / 2）

无论嘉世多么焦头烂额，比赛日准时到来，对战的还是冠军队微草，正是本轮最有看点的对决，陈果果断选择转播——原本是强强碰撞，现在变成看嘉世有多烂了。

场面惨不忍睹，继被轮回打爆之后，嘉世再次一败涂地，团队赛几乎成了王杰希的个人秀，嘲讽四起，王杰希和叶修也有些渊源，他刚刚出道大杀四方，却被叶修打爆，他本人后来也被称为最接近叶修的人。这一次孙翔接任一叶之秋对王不留行的首战却落得如此狼狈，更加引人唏嘘。

仿佛是为了印证嘉世粉丝的心情，天上竟纷纷扬扬飘起雪来。

打到一半时，陈果就后悔了，客人又有砸东西的迹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网吧里的椅子坏了好几把。

陈果指挥人收拾东西，苏沐秋在一边帮忙，没过多久，门口来了个少年，身上落着不少雪花，网管见他稚气未脱，例行公事劝阻：

“未成年人不准进来，小朋友，先回家做作业去吧。”

陈果抬头一看，连忙说道，“没事没事，让他进来。”

少年松了一口气，走来小声叫道：“陈姐。”

来的是乔一帆，苏沐秋这里开发了一些训练程序，和微草的不一样，他过来拷贝，也多看看细节，另外就是来交叶修给他布置的作业，趁这个机会多请教一番。

苏沐秋拿着乔一帆的硬盘去拷资料，和他把程序相关的注意事项说清楚，乔一帆连连点头。

唐柔在一边先把当天烟雨对虚空的个人赛先看完一遍，心里总结一下，回到客厅时，正看见乔一帆低着头，叶修说：“把头抬起来。”

叶修语气平淡，乔一帆却像是被蛰了一口，抬起头来，脸上强作镇定，唐柔看的分明，乔一帆肯定已经心里没底了。

乔一帆坐在叶修身边，虽然一开始忐忑了一会儿，但叶修平和的态度很快让他放松下来，接着他把自己的看法说一遍，叶修时不时还会点点头，叫他倍受鼓舞，可等他说完之后，到了点评环节，叶修先是把他说得好的几个地方挑出来，再画风一转，说起不足，叶修倒是没有疾言厉色，乔一帆却是越来越心慌。

“你这里觉得方士谦是为了增加防守，可你有没有进一步想过，防守端稳住，间接的就是在给攻击端松绑，王杰希更能放开手脚，方士谦这下可能是主动在引导战局。”

“这里，张佳乐和张伟的联控配合其实也是从远近战术里化用而来的，你觉得这样可以暂时缓冲微草的猛攻，但你看着，微草这边也采取了守势，这未必不是故意的，百花这种打法非常的消耗技能，这一波CD走完，一定会留下不小的空档。”

他不是个输不起的人，但叶修的点评却从他没有想到的地方入手，就如当初全明星赛上点出他的定势思维一般，打开了他的滞涩之处，叶修说个不停，乔一帆也从最初的兴奋到失落，最后几乎是沮丧了。

叶修说得很有道理，他也知道他自己拘泥了，可这种思维意识上的瓶颈，想要突破，非一朝一夕可行，何况，他实在没有自信。

“有些东西你现在看不出来，很正常，可有一些，一帆，你自己说说，你是真不会吗？”

乔一帆低头不语，和王杰希不一样，除去他自己的仰望心态，叶修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平易近人的，王杰希的威严外放明显，轻而易举就能让人感觉到，而现在，从叶修依然平静的语气里，他感觉到的压迫感比起王杰希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叶修所做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将事实说出来而已。

一个是高山巍峨，一个是静水藏波。

正在这时，陈果进来说道：“叶修，有嘉世的选手找，叫方锋然的那个，就在下面。”

两人先暂停，叶修去见前队友，陈果看见乔一帆局促的样子，说道：“我们外卖点的甜点多了，你也来吃一点吧。”

乔一帆跟着陈果下楼，方锋然和叶修就在楼梯边说话，两人不知提到什么，叶修点评：“你还年轻，不急，我上次和你说过吧，荣耀不是个纯吃操作的游戏，职业选手之间的反应差距是有，但未必能决定比赛走向，要学着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你经验意识的体现。”

“直觉未必正确，但是严格来说，我们都是在靠直觉打比赛……”

乔一帆一边沉默着吃甜点，一边听见叶修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到后来变得相当严厉，似乎方锋然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误，陈果见他有些黯然，安慰道：“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估计嘉世的人又惹火他了，和他们实话实说还不愿意听。”

乔一帆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陈果没听清。

“我愿意听。”乔一帆小声说道：“只要有人愿意和我说实话，哪怕只说缺点，我也愿意的。”

陈果哑然，苏沐秋看他一眼：“现在有了。”

方锋然离开后，复盘讲解继续，唐柔陈果旁听，苏沐秋在一边补刀，和叶修一起，给了乔一帆双重打击。末了，叶修说道：“求稳，不错，阵鬼本来就不是爆发型职业，不过一帆，你要是只有稳定，是绝对不行的，尤其是在兴欣。”

乔一帆茫然，兴欣现在还和小作坊似的，他人在微草，很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何况身为微草出品的选手，服从战队是刻在骨子里了的，叶修再一强调，反叫他无所适从。

苏沐秋和叶修对视一眼，就在陈果觉得他们要出口安慰时，苏沐秋说道：“济女不能等有姓欲才去接客，作家不能等到有灵感才去写作，职业选手不能等着有信心了才放开手脚，要我说，克服没信心的胆怯迟疑，应该是职业选手的基本素养，而不是什么高级的优点。”

“没错。”叶修赞同。

乔一帆浑身一震。

乔一帆走的时候人都有些恍惚，雪越下越大，陈果塞给他一把伞，还坚持要送他回酒店，乔一帆这才回神，再三保证没问题。

“老板娘，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又不是大姑娘，这点距离没事的。”苏沐秋劝说。

送走乔一帆，陈果看着叶修，说道：“你干嘛逼他呢？”

叶修：“要他多看清问题。”

陈果：“那他会不会糊涂了。”

苏沐秋：“应该不至于，大局观就是观察形势，取舍判断的能力，是一种决断力，他要是个拖泥带水的，叶子再神也看不出他大局观好啊，逆境之中能够表现出来的长处才是真优点。”

叶修：“沐秋说得对，克服没有信心的犹豫应该是一个职业选手的基本素养，是基本职业素质之一，没信心就不好动手？谁惯着他呀？职业选手不能等有信心了才去比赛，想夺冠就更不行。当然，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因人而异了。”

陈果：“那你觉得他怎样？

叶修：满分一百的话，以前刚及格，这会儿，勉强能凑个八十吧。”

陈果：“那挺好的呀。”

叶修：“我想让他上九十。”

陈果：“你——”

“强将手下无弱兵。”一直没出声的唐柔突然来了一句。

陈果：“小唐！”

唐柔：“缺信心就打不好，人之常情，可职业选手不该特别受影响吧。”

苏沐秋：“就是。”

陈果无奈：“小唐，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和你跟包子一样。”

唐柔微笑：“虽然不太了解一帆得情况，不过，他好像太纠结了。”

叶修也笑：“确实如此。”

陈果皱眉：“你俩打什么哑迷呢？”

苏沐秋反问：“老板娘，你当初接手网吧的时候很有信心吗？”

陈果回答：“当然不是。”她立刻明白了叶修的意思，兴欣建队，按他们这种情况，想要乔一帆这样小心谨慎的人充满信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连叶修和苏沐秋心里也不免没底，但他们可以克服这种忐忑。

陈果：“那小乔呢，他还年轻，这么着急，有必要吗？”

叶修：“我们说一个人的天赋其实说的是基础条件，一方面是先天的资质秉性，另一方面，十几岁的少年人，本身有自己的性格，已经有了十几年的生活经历，也不都是白纸一张，足够造成相当大的差异，这两个合在一起，就是基础条件，根本分不清先天后天。”

“不仅是操作技术，头脑意识，心理素质也是这样，有人就是大将风范临危不乱，有人就是犹豫不决放不开，这其中的差距也不是单靠努力可以弥补的。像小唐，她的强硬就是本身的个性 ，包子的淡定也是，绝大多数能打出来的人，心理素质上的基础条件都不会太差。”

苏沐秋在一边点头，唐柔说道：“果果，我也觉得是这样的，这种心态情绪上的东西，真有很多是固定的，难以改变。”

苏沐秋继续说：“小乔是年轻，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只是没有成熟选手那么鲜明稳定，还有比较大的可塑性，不止是技术，还包括心智。但这个大，只是相对成熟的选手而言，十七岁，不小了，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个年纪的孩子思想不太成熟，但个性可以说已经快定型，职业选手最佳成长期就这么两三年，十九二十就要到当打出成绩的时候，他耽误不起，能调整的余地并不多，他也不是天生大心脏，好在底子不算差，还有补救的机会。”

叶修：“算起来，我们进入联盟的时候，正是他出道第三年，我现在带他可不是做慈善，是要他给我出成绩，无论前面有多少不利因素，上了赛场就不能掉链子。”

苏沐秋：“职业圈里带新人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战队招人来是干活儿的，不是来学习。人家不会关心新人有多少艰难困苦，只会看能不能做事，尤其是好的战队，备胎充足的情况下，更不会在乎这个，小乔肯定认识深刻了。”

陈果：“所以要这样磨他。”

叶修：“玉不琢，不成器，他韧性不错，可以压一压，现在还是个胚子，方便下刀，先把底子打好，我也没那么多功夫教他。”

陈果：“那他要心里难受呢。”

叶修：“难受是肯定会有的，也得自己想办法，我不包心理咨询，人啦，总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无论乔一帆受到了何种刺激，唐柔倒是兴奋起来，先是拉着苏沐秋大战七盘，接着又和包子对决，得胜之后，包子发来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唐柔莫名，包子会沮丧了？结果包子自己解释：我在挑战神之领域任务。

唐柔无语，包子很快又振作起来，邀请唐柔双排，唐柔爽快答应，不过两人一连数次，都排到了普通玩家，别说唐柔，连包子也觉得没意思。

“我们多排几个人吧！”包子提议。

唐柔立刻来精神，两个人先是二打三，在唐柔和包子的操作优势之下，赢得还算顺利，打完三盘，唐柔提出：“再加一个人。”

苏沐秋和叶修在一边复盘，苏沐秋已经进入参谋状态，也开始慢慢调整思路，叶修给他出谋划策。

等他们说完，正听见陈果一声惊呼。

苏沐秋蹭地一下站起来，看见陈果坐在唐柔身边盯着屏幕，神色紧张，连忙赶过去问：“怎么啦？”

陈果指着屏幕：“小唐和包子双排呢，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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