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2 / 2)
“我看到了,放手,你
的糖沾到我衣服上了。”
“哎呀抱歉,我觉得我十有**是故意的。”
“……找死么。”
偌大的烟火于黑夜之中炸开,四散纷飞的残光书写着扭曲的痕迹,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越来越多的烟花冲向天际,成为万千锦绣中的一员。原本深邃幽暗的天空仅仅在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个繁华的花篮,似乎这些刺眼的色彩用尽全力渴望点亮整个洛阳城。
“今天是什么日子么?”身为西域妹子的笛音在惊叹过后有点摸不着头脑,“过年?啊不对,过年应该有红灯笼和很多很多的小鱼干吃。”
莫雨摇头:“不是过年,算算日子,应该是中秋了吧。”
“中秋?那是什么日子?”
“也可以叫做月夕或者女儿节。”
“什么日子?”
“阖家团圆。”
“什么日子?”
“赏月猜灯谜。”
“所以说那是什么日子啊?”
“……吃月饼。”
笛音打了个响指,秒懂。
莫雨已经见怪不怪了,扭头问笛音:“你们西域从来没过过中秋节么?”
“阖家团圆一起赏月什么的,太俗气了。”笛音耸肩,“不是我们没情趣,只是大漠里每天晚上除了沙子就是月亮,看都看腻了。猜灯谜倒是还有可能,但我长这么大好像很少能见到花灯之类的,不过我们有孔明灯,也很漂亮。”
“那你们没有像这样的节日么?”
“有倒是有类似的,我们管它叫‘乌图托娅’,在波斯语里的意思是‘风的思念’。”
风的思念?
笛音明显是看出来少年的不解,于是认认真真地解释:“在沙漠里除了飞沙和枯草,最自由的就是风,只要有风就能把想传达的话赠给对方,包括思念,所以我们用风来代表着对身在远方的亲人的浓厚思念,向风祈求亲人平安康健,早日归来。多多少少有些唬人的色彩在里面啦,但这类的节日不都是这样的么,总是有着美好的希望在里面。”
莫雨点点头。
“但最最重要的是那天能吃到好多好多的小鱼干啊。”
莫雨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此时入夜的空气有些清凉,笛音拢了拢薄纱外套,漫不经心地开口:“我这是第一次过中秋节呢。”
“第一次?”莫雨一愣,“你以前不也在稻香村过过么,那时候你还吃了月饼,跟我和毛毛一起赏月。”
笛音瞪大了眼睛:“有这回事?我怎么没印象。”
莫雨也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不记得?你以为你吃的月饼是王婆婆做的,但其实是秋叶青姐姐做给李复大哥的,你当时还抱怨难吃的要命——”
他还没说完,便被笛音无情打断。
“啊啊啊啊啊记得了。那么难吃的东西简直就是我一生中的噩梦。话说回来哪里是我抱怨的,分明就是你们硬塞给我,还把锅甩给了我好吧。”
“可最后被骂的不是我?”莫雨道。
“那是因为你最大。况且你那一句‘童言无忌’算是道歉?扯呢吧。”
莫雨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自从那时起的中秋之后,其他的这个日子里好像都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了。因为所有人都是背负着武器,奔走忙碌,在后来的江湖里,天各一方,
又在这片绚丽明媚的光晕中犹豫了一会儿,笛音还是决定,把这个煞风景的话题提到明面上来。
“在我走了之后,稻香村怎么样了?”
她那时是提前离开的,所以根本不清楚往后的田间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到回到中原时还没来得及回去看便碰到了莫雨。只是对方无论怎样都鲜少提及此事,所以笛音有了一些不太妙的猜想。
话音一落,果不其然莫雨的脸色越来越沉,被烟花火光勾勒出来的下巴紧绷着。
“烧毁的。”
对方逐渐漆黑冰冷的瞳孔缓慢对上她,笛音甚至能在其中看到手足无措的自己。
“被完完全全,烧毁了。”
她望着少年,久久不能出声。
见状莫雨终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无声无息地用力握拳,低下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节哀。”
笛音抬头望向天空,不知是对着谁在说话。
———————光明相———————
有的时候选择承担与背负,倒不如去尝试忘记。
笛音将放在桌上的蜡烛点燃,双手撑在桌面上。烛光掩映之中,两人的神色都不能称为太好。
“我还以为你们是拿着《空冥诀》自己从稻香村里跑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稻香村被毁了。”她皱眉道,“是被谁毁掉的?什么时候?”
“……十二连环坞,时间大概是在李复离开之后,除了我们无一人幸免于难。”
笛音沉默不语。
犹豫了一会儿,莫雨还是决定开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稻香村的么?”
“嗯……大概。”笛音拄着下巴道,“我离开的时候稻香村还在,而且是一个车夫送我离开的。”
“去哪里?”
“明教。”笛音说,“那时候教里似乎有什么事情,我们教主飞鹰传书让我速速回明教。”
“所以你是那时候离开的?到西域之前没有任何来自稻香村的消息?”
笛音摇头:“谁会告诉我有关的消息呢,如果稻香村真的出事了我怎么可能不会赶回来,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弱吧,但至少也是一个助人逃跑的战力啊。但若是我回来了教里怎么办,我觉得就算我师兄他们知道也不会告诉我的。”
所以才瞒到现在。
莫雨揉了揉太阳穴。若是他没有派人去接笛音那么恐怕少女在回到稻香村之前都一无所知,那结果还真是难以想象,估计在她见到城阙荒草,断垣残壁之后怕是知道什么叫做会痛的无法呼吸。
但是更令人欣慰的大概也就是,笛音这几年里并没有活在仇恨里吧。
“莫雨。”笛音突然用那种郑重无比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莫雨抬头:“……什么。”
一蓝一绿的异色瞳孔直视他的眼睛,蕴藏在其深处的情绪波澜不惊,使得少女的眼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愤恨后悔等等一系列反面色彩,反而澄澈无比。
那是一种早已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眼神。
“你要复仇么?”少女说。
“……”
复仇?莫雨闻言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血脉中时不时会发作的剧毒,家族里牵扯不清的恩怨,曾经美好时光的无端遗失,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被逼到了悬崖的最边缘,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无路可走。他不信命,但是同样会迷失在无常的命里,避无可避。
所以,复仇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会去做了吧。
“别说的那么好听。”阴郁和讽刺涂了他满脸,可他还是保持着笑容,“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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