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 / 2）

和张阿姨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姜振生到的时候提前了五分钟，但是张阿姨她们已经到了。

姜振生道歉后匆忙坐下，服务生问：“喝点什么？”

姜振生说：“随便。”

张阿姨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女孩是泊港一个二本大学毕业的，和姜振生同岁，在事业单位工作。户口是泊港当地的，女孩旁边坐着妈妈，四十多岁，保养得当，母女俩长得很像：小圆脸，大眼睛，微微有一点丰腴。

可能是张阿姨之前和人家说的不清楚，女孩的妈妈在询问过他的职业后很明显的不满意。但良好的修养使得她还是面带微笑的一直坐到相亲结束。

当天晚上，张阿姨来电话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人家父母想找个年纪大几岁的好照顾女孩。你和人家同岁，属相也不太合……”

张阿姨是姜振生朋友的朋友的妈妈，民间媒婆。就是那种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而然就成了媒婆的人。

姜振生喜欢这种媒婆，他想找个媳妇儿，但是他并不相信婚介公司或者相亲网站。他更相信这种传统的媒婆，也许他只是外表看起来像个城市里的年轻人，本质上是个传统的山里男人。

姜振生绰号小鬼狼，叫小鬼狼随堂哥，堂哥叫鬼狼。没错，他和他堂哥都是社会人士。在泊港，像他这样年纪的社会人士分两种：一种是本地的，不喜欢学习，背着书包出去玩儿，时间久了，有些人被老师，父母拉回学校；有些人扔了书包开始专职混社会。另一种就是他这样：外来讨生活的。

姜振生籍贯吉林，生在名山大川：长白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村子在山沟沟里，人走出去要走三天才能看见路灯，所以他家穷。

穷到什么程度呢？他到十三岁不知道钱长什么样子。一天学没上过，十三岁离家前的一个晚上，到村长家拿户口本，村长教他写名字:姜振生。

他为什么叫振生？说是因为他妈生他那天，地有点晃动，有人说是地震。

在他爹看来，这是大事，值得纪念，于是就给他取名叫“震生”。

村长为什么给他写成“振生”？因为村长认为地震的“震”就是“振”。

村长十八岁的儿子纠正，村长怒：“咋？地震和下雨有啥子关系？”

“地震和手更没关系！”

“那是土字旁的？”

……后来计算机普及，公安局的字库里没有土字旁的，于是又改成了“振”。

在一个每天以土豆为主食的地方，有谁会想到吃了个坏土豆就会死人呢？姜振生的爹就是这么死的。

他爹死后，他妈一个人带四个孩子，日子肯定过不下去，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他妈给他们姐弟四个做了一顿饭，然后出门了，没有再回来。

那年他七岁，大姐十六，二姐十四，三姐十岁。

爷爷给大姐定一门亲，彩礼是二百斤白面，大姐一个月后就被婆家来接走了；二姐跟着好闺蜜的姐姐出去打工，说赚了钱回来接小弟小妹。她五六年没回来过，后来姜振生也走了，二姐回没回来他也不知道；三姐被邻居家阿姨接去当闺女养了，养大了就当儿媳呗。

只有姜振生，因为是男丁，被爷爷看着养了六年。

十三岁时，串山的货郎子和他爷爷说：“这不成，你看你把娃儿饿成什么样子了？要不出去找他哥吧，贵良现在挺好，上回见面还给我买了一条烟。”

姜贵良是姜振生的堂哥，绰号鬼狼。他多年前也是随着这个货郎子出的村，几年前回来过一次，那时骑了一辆摩托车，拉了不少的东西回来。但那之后没再回来过。

爷爷同意，于是姜振生被带出大山，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泊港。

一打听：堂哥因为打架打死人，被抓进去判了十二年。

货郎子说：“你看，你得自己想办法活了。我千里迢迢把你从山里带出来，路费就好几百，现在也要不回来了。就当我借你的吧，日后你要是发达了，可要记得我呀。”

之后姜振生做了小半年乞丐，管他的河南梆子觉得他五官算是端正，便没有断他双腿，寻摸着找机会可以卖个合适的价钱。

后来被新疆蛮子有预谋的当做赌注捡走了，“培训”几个月后开始“上岗”。

有当乞丐的经验，姜振生很快就摸索出自己的一套章法：别的小伙伴一身脏臭，人人躲得远，下手自然不容易；他穿的干净，哪怕三九寒冬，他也会天天洗澡洗衣服，衣服冻得外边一层冰壳子，他敲碎了冰穿，用自己的体温烘干。

别的小伙伴偷了人家钱包，把钱一掏，剩下的随手一丢；他拿了钱，剩下的用小口袋装好，扔到学校传达室的门口或者银行门口，尽量给人留点方便。那年头没有满街的摄像头，因着他的这点小善良，很多人放他一码，也使他遇到了贵人。

姜振生喜欢拜佛求签，他总把自己的每一次人生转折归功于他遇见了哪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