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隔世（1 / 2）

“我不同你回去。”蓦地后退一步，躲开他伸来的手，白弋冷然地看向千尘染。

少年一瞬间变得暴躁教人不识，声调微抬：“他分明就从未犯下任何的过错，也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得将他关押在此死地？”

“就因为他是魔妖两族的圣子，是魔族送来的质子吗？”

“可是尊者，从前你明明说过万物有灵皆等，善恶一念并存。”

“就算是妖魔二族送来的质子又怎样？他本身并无任何的过错，身在何处，生在何人，往生轮回，生死风尘，皆由玄冥尊者掌控。”

“生为魔尊孟一九之子，从未有人询问过他是否愿意？他也无法决定，不是么？”

魔界对外界宣称此次被送来的质子，乃是魔尊孟一九的亲生子，其母妖族莫氏意外早逝，圣子未足月便降世。

魔尊孟一九悲痛之际，为保子性命动用了万年前存于岐阙宁氏手中的妖族圣石，琉璃般若，才堪堪留其形魄，故取名妖若离。

后自改名为宁念尘，赐字九容。

千尘染微怔，眸光一瞬恍惚。

“万物有灵皆等，善恶一念并存……”

这是，多久以前的他曾说过的。

而现在的他，又是一幅什么令人不齿的歹毒模样。

可就算他曾经说过，这后来的小少年又是如何知晓的。

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

他失了他，失了心。

是什么时候开始摒弃原先的慈念的。

他自问。

再不对生命充满慈怜，再不以渡化而是以诛杀为力，极度厌恶排斥妖魅魍魉。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许是，许多年前吧。

算算来，千尘染沉溺于自我欺骗，也已七年。

七年啊，七年之痒。

阿渚死去的时候，死在魔尊孟一九手上时，他手中玉石零碎，哗然魂灭。

不巧那一年恍惚落下的桃花春雪里，精致分明是如此的美不胜收，他孤身一人步入，久久独立于花林间却感到心死的荒凉。

千尘染知道，知道明赫究竟是被何人杀死的。

申氏一门申永庆一脉在那场大战后，便无一日安生日子。

但是他已放弃了原本所谓的宽容与仁慈，险些走火入魔的他，没办法劝住自己不去迁怒于妖魔二族。

若不是妖魔二族挑事，他又怎么会万般无奈丢下阿渚。

申兰芷那个女人又怎会有机会下手，正因千尘染的心冷，刻意疏远如今申掌教在门中也愈发不受待见。

虽知道是千尘染授意而为之，毕竟是亲生女做出的大逆不道之事，唯能忍气吞声。

转念一想，他千尘染竟无法全权苛责他人。

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过错。

是他爱他不够，亲手放了他。

是他不够狠心，早早便知道挽兰同申兰芷向私自召回咒灵偷学禁术，恐对明赫不安好心却顾忌林丈青的颜面，顾念同门情谊没能及时制止。

是他不够强大，不能逼退魔尊孟一九，让明赫涟渚孤自一人落入虎口。最后，落个神形俱灭。

……

他陷入深深地自责，却痴想着，他的阿渚或许会回来。

孟一九既然执意掳了他去，可见明赫涟渚的利用价值是极大的。

他堂堂一介魔尊又怎会容忍申兰芷此等卑微蝼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杀人。

没猜错，申兰芷果然没能活着回来。可他的阿渚，也没回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他的阿渚答应过他，会与他相伴一世。

可看着手中刺痛血肉的碎玉，千尘染知晓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所以，他那日失意，阴差阳错找到了白弋。他迷离游荡在杏林堂，痴想着起死回生的药物，却知林丈青已携爱徒万以安出山入世不知所踪，陈知亦失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