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巫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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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韶华的静默,他终是回了句。
“好。”他抬手拂去他嘴角残余。
这一生太过悲苦寂寥,盼以新生陪卿,无论黄泉碧落,人世凡尘,无离无弃。
玄儿。
等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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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您在做什么!”刚刚入界走近的千弘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惶的心跳皆止。
千尘染。
他竟在引茫入身。
这是众所周知的自灭之举。
不是百年以来已相安无事,千尘染如今闹的又是哪一出。
他处理千宁世务经纶且不过半月未至,将将回来便见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对仙人引茫入体,他一直有所耳闻其何等痛不欲生与惨绝人寰,到底是没真眼瞧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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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间,凡尘大变,众仙派名门不知为何相继衰败,至此伪仙界名存实亡。
申永庆为赎罪过,教千尘寻了个由头,废了一身仙骨打入堕劫冰牢。
大阕先帝病逝,新皇明赫昱然登基,镇压四境叛乱,娶心许已久的户连部真酋子为君后,诞下七子四女,自此大阕昌盛。
翟浦回曜国继承大统,力排众难追封已亡故的太子妃为后,将宫廷秘药传昭告天下,后嗣从宗族中挑选培养为皇储,未曾再娶后纳妃。在位时兢兢业业,曜国亦是鼎盛。
大阕与曜国永世交好,洛南河畔生赐子圣物愿合,风气开放,人世一副盛世繁华之景。
现今,所余剩下的唯一祸患,便是这位迟迟不开窍的千尘尊者。
他知千尘染在做何事,如放任不管,他这些年在千宁耗费的全将付之东流。他可无那气力去承受天主帝殿的罚枯。
在白一等人离开后,一切的结局都尽如人意,唯独他依旧留守在此,就是为了防止千尘做出碍下一世轮回转生之事。
“尊主,你莫要做傻事。如此下去您会死,到时定然仙身俱散。”
眼看着那雪衣仙人被越来越多的银茫笼罩,他不由得赤红着眼低声劝到。
说实在的,千尘在他心里,本就该死。
浅浅笑意出现在那张倾绝的面容之上,他目露欣悦,声音淡的好似春日溪风,暖暖拂过面庞:“千弘,他原谅我了。”
百年浮世寥落,终是结束于这一世情殇,浮浮沉沉,,更那堪几许。
简明一句话,将他刹那间震在了原地。
耳边响起遥远流年前那少年娇蛮清脆的声音:“喂,你家尊主呢,怎的还不肯出来面见本殿。”
他猛然哑了音。
应是不用再阻止了吧?
钟离氏想着,勾了唇。不枉费他付了千弘的身,替守在千宁如此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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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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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局,也许才是最好的。
大片银茫笼罩住那人的身形,千弘抬头,看见他模糊俊色的容颜之上笑意未断,似是安心,眼底闪过不明之色。
“钟离珹,你回去吧。”
钟离似是未曾料到千尘染已看穿,正抬步还未跨出时微愣侧头,启唇轻问:“你何时知晓的。”
他默然垂眼不答,似是不闻,扯唇淡笑,灵识恍恍,顺然间仿若见宁玄倾世回眸。
一瞬间泪湿于睫。
零落念花如许,孤竹冉冉生。昨夜雨霏霏,谁残叶相看无一语。
休问,怕问,相问还添仇恨。魂路迢迢,寸寸柔肠,粉墨盈妆。
这一世落落浮生,爱恨皆过。
他终是可伴他一起,魂归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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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千宁众人绞杀莫劫,千弘作为入门多年的长师兄,资历极深本应打头阵却迟迟未到场。弟子去寻却不得踪影。
自千尘派他去接白弋回千宁后,他便一改常态,对门中事物不再上心,然对园中那头小鹿情有独钟,一心照顾。
他看的出来那头不知何时出现在千宁山中的文花小鹿,然气息属阴冥鬼物,应乃是玄冥燕显与祝凰的千金。
能与倔强怕生小鹿那般亲近,又可肆无忌惮的隐藏气息附身千弘肉身,除了与阴冥千金定有婚约,魂族的宋微钟离氏二公子,以及宋微之主,天地间他找不出第三人。
宋微之主本一代英杰,自上回东庭大劫,万界大战过后已闭关不出多年,甚至无人知晓他是否仍还在世。
是否对帝殿岐阙帝殿仍痴心念念。旧人皆知,宁氏陨落时,他是何等的肝肠寸裂,当即下令断绝与帝子无卿一方所以往来,与其成为死敌。
铮铮铁血男子,倨傲清冷如他竟沉浸哀痛,泪流不止。
他失了宁玄后,浑浑噩噩度日,无心去管辖门中混进那些人,目的又是何。
当妖魔二族大肆侵袭而来时,他收到万万仙门内人歇斯底里求助,未曾伸出援手。
他甚至想着,就算仙界满门被灭,名派众人屠尽,也只是报应到了头,他们理所应当偿这一命。
他黑了心脏了魂,以至于时常控制不住心性,探见仙门不顾廉耻烧杀抢掠如狗匪,仗势欺人似贪官,他稍动术法,灭了那些人的魂识,不得再生。
那般的人自也逃不过阴冥刑法处置,但自祝寥落亡命后,燕显的心思便不再管理十殿,有所逃漏自是正常不过。
何来的万物皆等,若是如此,他的玄儿为何不为所容。他又能责怪谁的过失,一切竟是他一手造成,咎由自取。
况且钟离氏并未刻意遮掩,这场戏演的极为敷衍,最多也不过守在他身侧。
早看破,不说破。
钟离倒是大大方方,很是磊落,想来是他千尘迷了心智,眼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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