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三.藏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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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知道，他不得不面对现实。曾经的他，怕便是那与天地同尊的万界之主，帝殿岐阙宁氏。

强大如斯又如何，生来高贵无双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个前尘尽失困于弹丸之地无法动弹的卑落下场。

或许一直如此，也无何坏处。

“若是如此，便可通过烙印永世贮存你今生的回忆来事。玄儿，你若情愿，可将不愿遗忘的一生一世，通通烙印下来。”

宁玄静默，抬眸凝望着漂浮在前的玉简，抬手不由分说的摁了下来，光芒流转，生凉玉简之上，烙印生成。

茫色汇聚宁玄掌心，留下一繁美印痕，镌刻入魂入识。

明赫氏一生堕魔时，他浸身寒池，依稀缥缈之间，也犹记得，帝殿也曾经探手变幻出一略显残破的玉简。

一如那日，他赐他名姓，入他名谱，成他之属。他陨落之日，这玉简之上的名姓尽数消散，他明白，是宁氏下的手。

弥留之际，他还了所有人自由。

可他忘了，所有徒众，皆自愿付之。

他没有告知归尘，此物若刻下真魂，二人定契若无物主自行消去，生生世世不灭不泯。可归尘却单想用玉简留下他今生之忆。

为何要记下，他也不知。只觉得，日后同千尘算起旧账来，又是一比。

归尘起先不唤出，想必是唤不出，方才冲入归尘天灵之物他瞧不真切，但此后归尘不仅看到些许旧忆甚至得回了些岐阙宁氏从前的灵识，故而可使其法唤其器。

他顺着他骨节分明且修长白皙的玉指看去，映目又是分外熟悉，似是万余年前，他挥毫誊写其上赤绛色的八字。

天渧灵晶，九容玄玉。

他勾唇而笑，恬淡静谧。岁岁流转，捻花以饰，晨泽三千，旧命难违。

“玄儿，这册子原本可有器名。”归尘盯着玉简上浮现的赤字，眸色晦暗思绪不明，卷起册子挥袖凝力，将字散了去。

方才宁玄之姿，着实令人多心。

“旧名不可再用，不如你再给他取一个罢。”

“藏魂册，如何？”

简单三字自然而然的浮上脑海，仿佛曾熟念过千万遍。就仿佛得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珍宝，他想着已有了一个烙印的藏魂册，不禁勾唇。

显出的笑意却不知是苦涩悲寒，抑或是欢欣恬淡。

宁玄闻言微怔，抬眼再看向归尘时波光漓漓。

藏魂册。

何等熟悉的名。

“归尘，你瞧，我手心的契印多了个字。”耳畔忽的响起宁玄清音，他顺他转眸看去，微微一顿。

归于他手心的一点烙印之上果真多了一字，曰：痴。

痴之一字，正是宁玄以凡胎降世，一生情历之所照。归尘缓缓抿唇，不知所云。

那日千尘染命册，漆白无字，忽多泼墨一痕，教人不得其意，如是看来便是一狂书痴。

痴字以血化成，于宁玄掌心文印现出后速速隐去，若一世爱极恨极，情痴不改，终是化散过眼，与云似烟，不见其影，恍然曾未存在。

一世记忆，他会代他留住欢喜笑颜，留住悲哀苦厄，将这一切烙印永恒，无论因果绝不将其遗忘。

曾有二人对坐茗茶，沉心不语意相通，指点水墨丹青，河山好，丽人娇。

时迁后，烽火未熄，狼烟不平，血染黄沙，唯余伶仃孤人立。

归灭至尘，宣孽为情，称之以痴。

“那，归尘，我是该重回轮回了。”

一旁的他声色低低，攥住归尘衣摆的二指松了又紧：“归尘，保重。”

“我等你回来。”

“好。”他笑笑，却不知宁玄究竟要等谁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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