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一百二十五张从监控里截取的大头人像，平铺在特别行动组的告示板上。辛多多虽然年轻，办起案来简直三头六臂，带领着三组警员，A组进行资料补足，B开始逐帧逐秒的监控视频检查，犹如两台在水稻田里稳步推进的收割机，吞吐信息，过滤出嫌疑人的蛛丝马迹。

剩下的C组警员对所有在场的人进行逐一的简单笔录：

——姓名？

——美术馆爆炸时你在哪里？

——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大多数人都是集体活动，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警员们苦于毫无进展之时，物流班有人回答，他的同学白泉林好像在那个时间点离开了。

随后，警员们以“你记不记得白泉林那时候在哪”为发问，问了其他同学，很多人都回答：记不太清楚，他的确好像没有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只有吴佳茗坚定地回答：“他全程跟我在一起。”

“那为什么其他同学说没有。”

“因为……我们中途出去了片刻。”桌下，吴佳茗的双手抓成两个小拳头，似乎在为自己的撒谎强装镇定。

“你们出哪了，去干了什么？”

吴佳茗憋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很久，才继续撒谎：“谈……恋爱，能干什么……”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警员问白泉林：“爆炸发生之前，有很多人看到你离开了展厅。”

“我就离开了一下。”

“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下后厨，因为……” 白泉林想起了阳鲸在后厨消失时的那一瞬间，吞了下口水，“因为……因为，觉得鸭胸肉好吃！嗯，想再拿一点。”

“后厨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的，我偷吃了好多，这个不犯法吧？”白泉林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监视器里，白泉林和吴佳茗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明显的不安。他们以为自己镇定自如，却不知透过液晶看起来，每一个表情都能被放大十倍。警员从A组拿来了两个人的资料，然后去B组调出了当时的现场画面，互相矛盾的证词，一齐上交给了辛多多。

“辛队，他们两个人证词矛盾，女生在故意维护男生，男主在爆炸之前离开了监控范围，要不要做进一步的问询？”

辛多多一看资料，发现男生是白政的弟弟白泉林，女生是美术馆馆长吴有因的女儿，顿时觉得头大。

“审啊，把两人家长也叫来，我觉得他们一看面向就是头号嫌疑人，审出来了你记头等功。”

警员有点懵逼了：“真的假的？两个学生？”

辛多多白了他一眼：“你也根本不信是不是，不会是他们的。”辛多多把资料合上，“他们完全不符合犯罪侧写。这是一个破坏艺术品的案子，注意，不是盗窃，不是伪造，是破坏！会破坏艺术品的人，一定会通过破败，来表达很强烈的情绪或者艺术，甚至政治诉求。你觉得这些学生有这么复杂吗？刚还见他们找我要扑克，想在这里斗地主打发时间。”

警员不好意思的挠头。

“不用一有不对就拿过来给我判断，你们可以自己分析一下，我忙着呢。”

“不敢不敢，万一漏了什么，组长那个暴脾气，只有你能扛得住。”

“我也扛不住！那些社会名流你们调查得怎么样？”

“他们……比较难配合，各个都要等律师来了才说话。”

“那就去加把劲啊，金骨头难啃就找学生下手是吗？”

警员疯狂摇头：“辛队，我溜了。”

“登记完，就让学生们早点回去。”辛多多埋下头，继续在内部资料库里搜索些什么，电脑却不断发出操作错误的提示音。

所以轮到阳鲸时，警员只简单的记了下名字就结束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想起什么线索，随时跟我们联系。

白泉林出来后，故意在警局门口等阳鲸，等了半小时都没见人影。外面的风吹得很大，一副即将狂风暴雨的苗头，等得白泉林极其不耐烦了，只好想了个办法，跟门卫谎称自己落东西了，又进了特别行动组，才得知物流班的学生们早就走光了。

当夜，白泉林身心疲倦的打车回家，脑子里还在缕清事情的经过。最为重要的——阳鲸消失又出现的那段真空期，和略微次要的——吴佳茗盲目保护他而撒谎。

这两个东西，就像有人在往他脑子里灌溉橡皮泥和芝士酱，形成了一大片泥泞，却散发出一种诡异的芬芳。

自己为什么不说实话？就在警察局里说出来——“我看见阳鲸不在，我跟出去了。”通过拉他下水来证明自己清白啊。可一想到他那么一个小孩，还留着平刘海，性格冷淡，竟然还会在乎门口的陌生老人此生有没有机会看展……一想到这些，白泉林的嘴就软了。

归根到底，还是白泉林觉得，阳鲸绝对不会是一个坏人吧。

可如果坚定地觉得他不是坏人，又为什么不敢说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