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复（1 / 2）

天亮之后，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就与掌柜来了，可能是这掌柜已经跟主人透了底，所以这主人来了之后，一直说好话，绝口不提钱的事情。

衙门的人是跟着沐管家一起来的，连新上任的陵川府尹都从被窝里奔跑着来了。本来沐延淅体恤沐管家上了年纪，又一夜未睡，今日好好休息就是，但是沐管家哪里睡得着。这可是沐延淅第一次买宅子，很多东西都不清楚，他需要在一旁审视着才能安心，生怕沐延淅吃了亏。

衙门的人来的那么快，也是因为这是沐延淅的事情，一个个不敢怠慢。新上任的陵川府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要是这位小祖宗一个不高兴，他只怕还没把新官位的椅子坐热了，就要去地底下报道了。

可是当沐管家和樊叔同时将一叠银票掏出来的时候，彼此尴尬的看着对方，又看向了自己的主子。

沐延淅说：“他出钱，沐管家收起来。”

“这？”沐家的人何时需要用别人的钱？或者说，在沐管家心里，只把百里歧当成沐延淅现在的“兴趣”，那么沐家自然要出钱出物，甚至帮扶百里家。不过眼下看沐延淅这意思，沐管家有些不懂了。

一番交接，衙门的文书留了个心眼，在准备写名字的时候开口问：“请问侯爷，房契地契上，是否就写侯爷名讳？”

“再加上他的，一人占一半。他叫百里歧，凤鸣岐山的歧。樊叔，将你家家主的户籍文牒给他。”

樊叔将一直带着的户籍文牒交给文书，却迎来了文书不解的目光。

“敢问这位百里公子与侯爷是什么关系？因为按理来说，若不是亲眷关系，那么共同财产的契约，要另外立的。而且这位百里公子乃是滇州人士，若是涉及屋舍宅子的财产，没有居住满五年，是不能购买的。”

“远安侯妃。”沐延淅。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不过也不敢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沐家可是天下第一权贵皇亲，敢质疑沐家这位祖宗的事情，活腻了吗。

百里歧一开始是愣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笑的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

文书平复了心情之后顶着压力继续问：“可是侯妃的户籍尚未迁到侯爷家中的户籍上，还属于滇州人士。”

沐延淅看向沐管家：“户部现在谁做主来着？”

“回禀二爷，户部左尚书文帧，户部右尚书叶晋频。”

“沐管家，写封信。”

府尹瞪了文书一眼：“此事无需劳烦沐先生，我们衙门可先行迁改，随后上报到户部。”

“户部没盖章，你迁改了也不作数。”

府尹不知该说啥，虽然明知沐延淅是在报复刚才文书的不懂事，但是在大颐，沐延淅就算说杨珏跟他们沐家是一个户籍，杨珏都会点头，何况现在要加的是这位小祖宗喜欢的人，这下如何安抚这位小祖宗为好啊。

百里歧的眼中多了几丝顾虑，随即说：“不用了，延淅，写你的名字就好。”

“那便如此吧。”沐延淅从百里歧眼底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当面也不想多说什么。

一切事宜办妥之后，樊叔和沐管家便开始带领着一帮人打扫布置，一马车一马车的去街上拉回来了不少东西。

过完正月十五，便要回凌音谷了。

百里歧陪着沐延淅在新宅子里走动走动，两人来到了后院的锦鲤池边。冬日寒冷，池面却未结冰，池边的花木都枯败了，几棵腊梅却开的正好。

“廊杉，那日买房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我眼下毕竟还是百里家的家主，而且在下一任培养出来之前，我的户籍都不能随意变动，否则对族中长老和族人们都无法交代。”

沐延淅勾唇一笑：“如此一来，我应该趁着你不能变动的这几年，使劲让你花钱给我买东西了。”

“反正我自己花不了多少，将来一死，也都是留给百里家，你不嫌少，愿意花就花。”百里歧知道沐延淅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当真准备等培养出下一代家主之后，就放弃自己打造起来的一切，没名没分的跟我过？”百里家是在百里歧的手上才有如今的地位的，以百里歧现在在朝中和江湖上的地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要是真的中途放弃，太可惜了。

“延淅，我小时候一心努力要爬上来，其实只是为了报复。”

微风掠过湖面，荡漾起丝丝涟漪。

“虽然百里家内部族人们都互相帮扶，可是毕竟有从上到下的差别，用来分化的就是每家当家的本事，能够练出什么样的蛊，能够在任务中做出什么贡献。我父母都是平凡普通的人，我们家也只是普通的一家。”

“这样的平凡普通其实挺好的，可是当平凡普通的父母在任务中付出最多，承担最多，受伤最多，却在最后的论功行赏中，只将功劳记在那几个出色的人头上，我就觉得，这很公平，但是我不愿再站在公平的这一端了。”

“好比有一道围墙，给一个高个子和一个矮个子一模一样的两个垫脚箱子，高个子绝对能爬出去，矮个子却爬不出去，这就是世间的公平。”

“我也想尝一尝高个子的公平，而不是永远跟父母一样，接受作为一个矮个子的公平。后来我成功了，每次论功行赏，看着众人称赞家主如何公平，我都只会在心中笑，笑自己终于站到天平的这一端了。”

“不过我也终于发现了，我已经足够强大，不会再在意站在天平的哪一端，因为现在的我，不管站在哪一端，属于我的公平，永远都是对于别人的不公。”

“所以不管是在百里家，还是在天地间任何地方，我何惧。”

沐延淅温柔一笑：“看来我真是选择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延淅，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不管是万古流芳还是遗臭万年，哪怕是你，能够有如今声名，亦要勤修苦练十几年。”

沐延淅招招手：“过来。”

百里歧直接将沐延淅拥入怀中：“我过来了。”

“我的意思是，我未必真的能够当上凌音谷掌门。”

“无论你当上或是当不上，我都只想将有限的生命拿来好好做我喜欢的事情，爱我所喜欢的人。百里家一开始只是我的跳板，虽然后来我确实以生命在爱护和保卫它，可是它需要的是传承，不是我的掌控，总需要新人接替的。”

沐延淅笑了：“既然你早已经有所打算，那我也不便多言。”

“便啊！哪里不便了！你想多什么言都行，我喜欢听你多言。”

“延淅啊，你真的不知道，能够遇到你，我心里有多欢喜。”

“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一辈子不会爱，遇到你之后，我有思念，有牵挂，有欢喜，有了惶恐，有了卑微。还有了。”

“咳咳！”沐管家原本是跑过来的，看到眼前一幕之后，只能尴尬咳嗽。

两人急忙放开对方，毕竟这种事情，在外人面前，实在不好意思。

“二爷，宫里的公公已经来催了，马车就在门外，东西也都放上去了。”

“走吧。”沐延淅往前走去。“对了，你刚才说还有什么？”

百里歧凑在沐延淅耳边，轻声说了出来。

这一日，所有宫人都看到了，远安侯追着百里家的家主杀了三条街，后来百里家的家主夺了一匹侍卫正在骑的马，冲出了城，远安侯也夺了一匹侍卫正在骑的马，追着冲出了城。

两个侍卫站在原地相望无言，樊叔和沐管家亦相望无言。

西京城中，一行商人走进了客栈，轻车熟路走到了柜台前。

为首的商人将敲了敲柜台桌面：“老规矩，天字一号房，另外再开五间地字号房。”

掌柜笑着说：“刘老板这是从疆州运货来啦，今年可比往年跑得勤，生意兴隆啊。”

“还行还行，快准备房间和饭菜，累死了。”

“今日可要跟您说一声抱歉了，恰逢举子进京赶考，天字一号房已经被一位举子定了，一直定到放榜后，给您另外安排一间如何？”

刘老板皱眉：“王掌柜，您这天字一号房自从六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后，凡是读书之人，都对天字一号房避之不及，更别说赶考的举子，竟然还有举子敢住那间房，该不是您为了收钱，没有将实情告知吧。”

掌柜笑着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想瞒也瞒不住啊，不过这位公子不忌讳，还点名就要那间房，我也没有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