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1 / 2)
第二日寻到杨君临的时候,杨君临正带着郁玺在凌音谷中逛。
快要离开,不知何时再来,郁玺喜欢这里天高地清的美景,就想将所有美景都看一遍。
郁玺披着毛绒绒的红色斗篷在雪地里蹦跶,活泼可爱。时不时捏一个小雪团袭击杨君临,杨君临要么装作没看到被砸一下,要么接住小雪团再反手轻轻丢回去。
跟随的宫人不近不远的望着,都知道郁玺这次回去之后必定大富大贵。
小雪又飘了起来,小喜子急忙撑了伞走上来。
“伞给朕,你退回去。”
“遵旨。”
杨君临撑着伞走到正在掰树下冰锥的郁玺身边:“还没玩够?该回去吃饭了。”
“我这两天特别高兴,小姐姐昨夜便落了身子,今早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脸色虽然不好,但是一直在笑。柳湘姨姨还要带着她在凌音谷中住一段时日养身体,说她们以后都会过得很好,谢谢所有帮他们的人,尤其是君临你。”
“哦?朕可没帮她们,只是证据确凿,朕依法而判罢了。”
郁玺忽然扑进了杨君临怀里:“不管别人懂不懂,我都知道,君临你是这个世上最厌恶坏人的人,正是这些坏人让你不能大展拳脚,正是这些坏人在你最牵挂的社稷山河里作乱。你希望百姓安居乐业,你希望自己能够让大颐盛世繁荣。”
杨君临搂着郁玺轻声问:“既然如此信任朕,当时怎么还使小性子瞎闹。”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不管别人说起你杀付易衾是因为证据确凿不得不杀,还是因为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妖精妖颜魅惑君王,但是绝对不能是君临你一开始就想杀付易衾。”
“怎么忽然变得那么聪明了?吃了聪明药吗。”杨君临将郁玺搂得更紧。
“是洛卿哥哥跟我说的。”
杨君临眼神忽然变得深沉,心中沉吟,轩辕洛。
宫人来通传江喻寒求见的时候,杨君临便允了,只不过他换了地方召见,他说该换药了。
屋内,御医给杨君临换手上的烫伤药,郁玺一直跪坐在边上吹吹。
江喻寒跪在那里头也不敢抬,他明知杨君临将一切掌控,就是等着他送上门来,此刻故意换药也是在羞辱他,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来。
御医换好药之后正准备退下,杨君临却叫住了御医。
“江大人的药也该换了,顺便一起换了。”
“遵旨,江大人这边请。”御医说。
“不用,就在朕面前换,是朕不小心,江大人救驾,却连自己都烫伤了,朕都还没想好如何赏赐江大人。”
江喻寒无奈,只能坐到了小桌前,将受伤的手放到了软垫上。
御医将纱布拆开换药,郁玺看到江喻寒伤得比杨君临更重,也开始给江喻寒吹吹。
江喻寒不解的看着郁玺:“多谢玺公子,但是救驾是微臣分内之事,不值得玺公子如此赏赐。”
“喻寒哥哥太客气了,君临自己不小心,烫伤了自己又烫伤了你,要不是你救驾,只怕他还要烫得更严重。我是真的想谢谢喻寒哥哥,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谢,就帮你吹吹,这样就会舒服很多的。”
杨君临扫了江喻寒一眼:“回去的路上舟车劳顿,你时刻注意伤口,照顾好身子,你可是大颐的臣子,不只是救驾,还要守护万民,不能倒下。”
江喻寒听不出这是关心还是讽刺,但是碍于郁玺和御医都在,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杨君临明明看穿了江喻寒,却不给机会。
若说狠,江喻寒狠,他比江喻寒还狠。
那一日的一切,杨君临始终记在心中,也知道那是尽头了。不管是因为误会还是其他什么,那一日,终究让他彻底想通了。
既然彼此都有了痛感,就别再互相折磨。
剪不断理还乱又如何,那一日小炉中的火,已经将一切都烧了。
何况,他终于明白,不只是他不了解江喻寒,好像江喻寒也不了解他。
他们之间十几年,连自己与郁玺几个月都比不上。
小时候自己不管不顾就是要护着他,长大之后自己为了保护好他,费尽心机将他藏在暗处,可是自己的一腔柔情换来的是什么,是他一堆莫名其妙的理由和非要断绝的绝情。
可是自己既没有苛责他也没有为难他,只以为他是闹脾气,不断的迁就,卑微的哄着,甚至故意做戏给他看让他吃醋。
但是一切的一切,那晚小火炉撒翻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杨君临又看了江喻寒一眼,开口缓缓说:“若是无事启奏,就先退下吧。”
江喻寒沉默片刻,然后行礼退下。
凌音谷临时的监牢中,付易衾已经被强制换了囚衣,缩在角落里发呆。
他已经明白,付诗郁真的不管他了,不过他反而没有哭闹和挣扎了。
陆子矜来看他,几个士兵将付易衾换下来的衣物交给陆子矜看,里面有封信。乃是宋悦霖写给付易衾的寻常问候信,问他今日可好,何时回陵川,再一起相聚。
陆子矜将信看完后走到监牢内,蹲**说:“付二公子看来并非我所想的那么惹人厌,竟然能交到宋悦霖这样的朋友,其实我很好奇,付家富可敌国,付二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有,何必做出那么多龌龊事。”
付易衾冷笑:“那有什么意思呢,我们都有一个好爹,但是我跟你这种人不一样,我没那么聪明,文不成武不就,没有任何人喜欢我,也没有人看得起我,我自己找点乐趣不行吗?反正那么好的家世和权力,不用白不用!你循规蹈矩一辈子,真的就能一世长安富贵永远?”
“将乐趣都找在这种事上,你也够可悲的。”陆子矜自然不会将付易衾的这些闲话放在心上,但是多年后回首,他却忽然明白何为天意,谁审判谁,在天意里,绝不是世俗所看到的那样。
“陆子矜,我如何去做,你未必懂得。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从来都看不起我这种纨绔子弟,要不是我做出了这等事,你会这样静心来听我说话吗。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付易衾忽然笑了。
陆子矜说:“你心里有很多话都还没说,要是不说出来就这么死了,不觉得遗憾吗。”
“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会懂的,等你懂了,怕是也和我一样是阶下之囚了。求你个事呗,我想给我最好的朋友写封信,告诉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下辈子再来找他。”
“你这朋友也够倒霉的,我怕他知道你做了这些坏事将被斩首,会对你的信避之不及吧,真想让他当你最好的朋友,你还是别写这信了。”
付易衾想了一下:“你说的也对,我坏事做绝,纨绔愚蠢,毁了那么多女人,我心里畅快了,他都不知道,还是别恶心他了。”
“我跟你说,我斗蛐蛐特别厉害,我都要死了,你要不要跟我来一局,你要是输了,反正也没人知道,不会损了你的英明。”
“玩乐至死?还真适合你。”
付易衾无奈笑了:“这真是我最厉害的,就没有人赢过我,好吧,虽然你们都觉得玩物丧志难登大雅之堂,罢了罢了,给我准备些好吃食吧,我都要死了,你不至于还要苛待我吧。”
“你配吗,那么多被你害苦的人,把你千刀万剐都难消他们心头之恨,怎么你还可以这么理所当然。”
付易衾大笑:“哈哈哈……一看你就是大好人,正直光明的大好人,我家以前是有私牢的,用来关押犯错的人和作对的人,任何一个真正做坏事的,没有谁是幡然悔悟或者后悔流泪的,你太不了解坏人了,你这样以后可是要被坏人欺负死的。”
“哎呀呀,我马上就要死了,你的路还长着呢,我解脱了。睡了睡了,你自己招待自己吧,梦里肯定有好吃的还有美人。”付易衾说完之后真的背对着陆子矜躺下了。
陆子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只能离去。
凌音谷雪夜,狂风呼啸,白雪簌簌落下。
郁玺起身,看了一眼依旧在沉睡的杨君临,帮他盖好被子,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轻声说:“君临你好好睡着,安神香不会损害你的身体,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沉睡的杨君临毫无知觉,沉浸在美梦中。
郁玺披上鲜红锦袍斗篷,隐了身,从窗口翻身离开。
早已经听了吩咐在后山入口处等待的小喜子冻得发抖,也不知道自家公子非要自己在这里等着做什么,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故意跟自己开玩笑呢,再不来自己就回去吧。
终于看到郁玺前来,小喜子高兴坏了,可算等来了。
“公子,我们是不是要做什么大事啊,非要等到这个时候。”
“你随我进后山。”
“公子,那么冷,后山那么黑,可能还有野兽,咱们别去了行不行。”
郁玺看了小喜子一眼,然后自顾自往山里走去。
小喜子这下不敢抱怨了,只能跟了上去。
深夜谷中寂静,除了风雪声,再无半点声音。
风雪连绵,野兽都无踪迹,后山一个山洞却透出点点灯火。
一个浑身被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身形高大的人立在洞口,好似千百年不变的雕塑一般。若是有谁靠进山洞,或者胆敢闯进去,他必定将对方掩埋在这场风雪里。
山洞内,穿着鲜红锦袍斗篷的郁玺冷冷望着山洞内另一个人,他的眼神再无平日的一丝天真与清澈,只剩清冷与睿智。
脚边,一个瘦小的人昏迷过去趴在地上,郁玺弯腰将斗篷盖在了他身上。
“他是个明君。”郁玺低沉的嗓音穿透风雪声,褪去了平日里的活泼与朝气。
隐藏在山洞深处的人不露面,只是刻意改了嗓音说:“那又如何,如此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
“他如今对你宠爱不假,甚至说动了真心也不为过,可是那都是在他坐稳大颐皇位的前提下,都是顺便的。”
郁玺不为所动:“我对他从未有一分真心,也不想这般欺骗他。”
那人说:“你以为他的这份感情有多深?我们要不要打个赌,他只要感受到你对他皇位的一分威胁,他必将翻脸无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