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1 / 2)
“风鸟先生的占卜术向来神机妙算,说一不二!他说皎皎的病能好起来,那就一定能好!”方雪笑嘻嘻地附和道。
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但提及白家家主,白皎皎想起前几日便听说父亲和大哥大姐一同去征雁岭附近为自己采药,却不慎中了鸩毒,幸得方世医救治及时,已无大碍,只是不知现下如何。
方雪一眼看穿了白皎皎的心思,安慰道:“你在担心风鸟先生和你的哥哥姐姐吧?虽然他们尚在昏迷还未清醒,但我爹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不出几日一定能醒过来的!”
白皎皎听罢眨了眨眼,心道:也是,方世医连起死回生之术都不在话下,自然也能医得好鸩毒。
在婢女们的伺候下完成了一番洗漱,吃了早膳,喝下了刚煎好的汤药,由白鹂亲自为他穿戴好外衣与鹤氅,再被搀扶着坐上了四轮车,白皎皎终于时隔多日地出了一次雅室。
时值葭月,原本寥落阑珊的庭院经家仆们的一番洒扫装扮,倒也变得颇为喜庆。火红的枫叶和灿黄的梧桐叶被层层叠叠地铺在石道两侧,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此刻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宝牒,雍容华贵的玲珑宫灯被串联着悬于庭院上空,就连来来往往的家仆也无一不穿着崭新洁净的轻纱长袍,隔着院墙还能听见从主院那头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吟唱声,想必是请了伶人前来献艺。
白鹂从婢女手中接过一张赤金色的许愿宝牒和一支毛笔,转身递到白皎皎面前。
“来,生辰愿望。”
白皎皎接过毛笔,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冲白鹂和方雪一笑,道:“娘,雪姐姐,你们……你们别看。”
白鹂与方雪对视一眼,攥着手帕掩面笑道:“好,我们不看。”
白皎皎见她二人转过身去,这才重新握紧手中的笔。许久未练字,再加上身体虚弱,手臂酸软无力,白皎皎只能咬牙控制着不停颤抖的右手,一笔一划地写着他的愿望,缓慢而又艰难。
待他终于写好了愿望,便攥着宝牒的一端,孱弱的手臂尽力一挥,勉强将宝牒抛上了一条低矮的枫树枝,倒是成功地挂稳了。
“皎皎真厉害!”方雪蹦跳着鼓掌,“难怪风鸟先生说皎皎过了生辰就会没事,这才一大早呢,我觉得运势都已经变好了!”
白鹂脸上也是溢满了欣喜之色,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咱们去前厅,方才听闻丁氏一家已经到前厅等候了。”
“什么什么?白夫人,那丁一也到了?”方雪一边蹦跳着走在前面,一边转头笑着问道。
白鹂点点头,笑道:“到了到了,丁家家主到了,丁家的公子姑娘们自然也是要到的。”
“那太好了!上次那小子养了新的蛊,我不小心一张符全给他拍死了,只怕现在还记恨着我呢!”方雪笑着吐吐舌头,继续道:“待会儿我给他道个歉,白夫人您可得帮我说说好话,这样料他在众人面前也不会不原谅我了。”
白鹂听罢无奈地摇摇头,只道:“帮你可以,但下不为例。”
方雪感激涕零地谢过了白鹂,逗得白皎皎也忍不住笑了几声。
一行人逐渐远去,一名身着海棠红长袍,头戴羽翅纹银冠的少年这才从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干后踏出几步,稚嫩白皙的面庞上满是与之不相符的严肃神情。若是院子里恰巧有家仆经过,瞧见这封氏独有的羽翅纹,再加上他这副在众家族小辈当中极为罕见的老成模样,即便从未见过他,也必然能恭敬地礼一声:“封公子。”
而这副模样若是让方雪瞧见了,反而会指着他的鼻子狠狠讥讽他“假正经!装大人!”。
封清的目光缓缓移向方才白皎皎抛上树枝的那张宝牒,只有极仔细地瞧才能看见那宝牒周身笼罩着的微微红光。
封清将始终背在身后的二指蜷起来,手上劲力一松,那张宝牒便似失去了依托一般从树枝缝隙间坠了下来,正正落在封清的手心。
他略略扫了一眼宝牒上两行歪歪扭扭的字迹,便迅速移开了目光,眉头不自觉锁得更紧了。接着反手一抛,那张宝牒以极快的速度穿入树枝间,猛地被一根枝桠拦住,惯性地旋了两圈,彻底在枝干上挂牢了。
白家此次的筵席举办得极为盛大,不仅包含了午宴与晚宴,设有多场散乐杂戏表演,各种吃食茶水全日不间断提供,甚至还开放了从未对外展示过的白氏后花园——不眠廊。
外界传说不眠廊乃是一处世外仙境,一条长廊万花丛中过,步行其中,视野可见皆是让人应接不暇的争芳斗艳,名贵花种数不胜数,且一年四季常开不败,故名“不眠”。
不过能收到白家此次盛宴邀请函的自然也都是举国上下的名门望族,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传说只能依旧是传说。好在白家还置办了十套马车队伍,寓意十全十美,从卯时至子时,反复穿行于都城内的主道上,向街边的路人派发粮食、银两乃至珠宝,让无关群众也能跟着沾沾喜气。
等到了子时,白家设置在城内多处的烟花也将准时燃放,届时全城必将迎来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
如此豪迈的阵仗,如此奢侈的派头,活脱脱将一名少年的生辰办成了全城的节日,人来人往间皆是一片兴高采烈、翘首企足。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几个时辰以后,这位受万人祝福,享世家宠爱的白二公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漫天花火的映照里,永远离开了人世。
白皎皎万万没想到梦里的一切会原原本本地变为现实,那位总是待他极不友善的封氏幼弟,竟然会对他痛下杀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