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2 / 2）

“先生的八字会泄露本就匪夷所思，若是有些许误差，倒也在情理之中。如此看来，若赤豹真是受困于此，而幕后人的目的却在沿洄先生的话，此行恐怕会十分凶险。”

不同于幽篁的担忧，沿洄先生倒是冷哼一声，一面撕掉窗框旁的符箓将阵给破了，一面无所谓道：“无妨。无非就是些牛鬼蛇神，宵小之辈，能奈我何？待夜里入了秋心林，一切自然见分晓。”

秋心林？白皎皎一怔，随即想到，是了，幽篁哥哥说过，要去秋心林寻赤豹的。只是鱼山镇就已经这般危机四伏了，也不知道那秋心林会是个怎样火海刀山的地方。白皎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隔着衣袖握住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眼前的饭菜来。

养精蓄锐，吃饱喝足，晚上可能要大战一场了。

此时正值初春，酉时刚过，鱼山镇已经夜幕低垂，灯火星罗了。

不同于镇内的人声鼎沸，镇外一片偌大的树林却是漆黑一片，无人问津。一抹明黄的焰火沉沉浮浮地飘在空中，照亮了一前一后的两名男子——一个身着几乎隐入夜色的黑衣，长发从后脑的黑色发带中垂下，额前一缕头发掩住了侧脸；另一个则一身碧色轻衫，同样束着高高的马尾，面庞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柔和，他臂弯里还托着个一身海棠红的孩子，所有头发都在脑袋上盘成了一个发髻，瘦小的身体笼罩在宽大的衣袍下，脸颊也不如同龄的孩子那般粉嫩圆润，倒有些病态的苍白，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没想到秋心林竟然真的只是……普通的树林。

白皎皎双手搭在幽篁的肩上，原本因为紧张而攥紧的手指也逐渐放松了。这树林里别说有妖怪了，根本静的连声鸟叫都听不到，要说这里闹鬼倒还有几分可信。白皎皎警惕了许久的精神一松，思绪也不由得发散起来。

细想自己重生后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可以见得沿洄先生应当是一位十分有名望的方士，但白皎皎生前却从未听说过沿洄先生这号人物。他不禁有些担心此去经年，即便有机会回到昭凉国，还能不能看到阿爹阿娘，也不知哥哥、姐姐、阿清和雪姐姐他们还在不在。若见到自己以这种形式重返人世，他们会高兴吗……

不知在树林间一刻不停地穿行了多久，白皎皎的思绪就快要跑得拉不回来的时候，幽篁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白皎皎眨眨眼，回过神来，却看到眼前早已不是方才两眼一抹黑的幽深树林，喧闹的人声兀地降临在耳边，突然出现的狭长小径两旁挤满了摊贩，吆喝声、招呼声登时此起彼落。

幽篁毫无防备地被人群挤得几乎脚不沾地，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白皎皎，身子却被来往的行人撞成一个扭曲的弧度，整个人几乎是蹭在别人身上艰难前行，迈出去的步子十之有九是踩在旁人脚背上的。

白皎皎则托了幽篁身高腿长的福，稳稳地坐在他臂弯里，一眼能从密密麻麻的脑袋顶上扫过，却也没能瞧见哪里有能暂避人潮的地方。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

白皎皎伸手拍了拍旁边一人的肩，觉得还是先帮忙让幽篁直起身来比较重要。被拍的那人披散着一头墨黑的长发，闻声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四周的灯笼烛火映亮了他的脸，上面不知有什么东西接二连三地闪烁了几下。

白皎皎先是一怔，随即一股恶寒爬遍全身。

那哪里是什么人，长发掩盖下，****光泽鳞片一直从那“人”的脸部漫到脖颈，然后藏匿进衣领深处。金黄色的竖瞳寒凉地注视着白皎皎，一股危险的气息迎面扑来，惊得白皎皎双手都凉了半截。

娘啊，是蛇妖！

白皎皎虽出身方士名门，但到底还只是个半大小子。也就听了几年先生教诲，学了些基本的防身与占卜之术。更何况七岁开始就活成了个病秧子，自那以后累月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别说蛇妖了，连普通毒蛇也没弄死过一条。

幽篁察觉到了白皎皎瞬间僵硬的身体，即便被挤得长发都散落了些许，却仍分神安慰他道：“不必惊慌，这里的……”

话音未落，那蛇妖的竖瞳突然颤了颤，方才还十分小巧的一张玲珑嘴瞬间咧到了耳根，一条长长的绯红信子伸到空中，有些迟缓地上下摆了几下，接着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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