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2 / 2）

沿洄先生一身鸦青长袍染上了许多看不清的暗红，袖口与衣摆处的几片白色衣料却鲜明地浸了血色，昭示着一场恶战。他臂弯里托着惊疑未定的白皎皎，任他细瘦的胳膊圈着自己的脖颈，不发一言，眼神凌厉地注视着前方的人。

那人着一身蔚蓝长衫，雪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衣袂飘飘，长身玉立。他一半身形映着月光，面庞却隐于暗处，教人看不清神色。

“池先生，这结果你可满意？”

沿洄先生仅与他保持一丈的距离，语气如常，就像只是在同一位普通路人搭话。

白皎皎的鼻腔中盈满了沿洄先生周身散发出的血腥气味，他忍不住担忧地瞧了沿洄先生几眼，却未从对方脸上察出丝毫异样。反倒是这张让人看不透的肃然神色，总是和那些赤色符箓再三重叠，一下下地敲击着白皎皎的记忆，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他的脑海里破土而出了。

池先生好整以暇地左右看了眼这片竹林，轻声笑道：“竟能在此处张开结界，我确实小看你了。不过以你的修为，理应无法在此支撑这等灵力耗损，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沿洄先生还未回话，白皎皎却纳闷地嘀咕了一声：“他不是会读心吗？”

不想池先生耳力惊人，笑着回道：“在别人的结界里，我无法使用读心术的。你放心便是。”

白皎皎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不作声了。

沿洄先生沉默片刻，拒绝道：“此结界乃是我门下灵将的法术所为，个中机巧，不便言明。”

“那好吧。”池先生倒是随意地抖了抖袖子，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语气始终柔和，“可你们若是想从我这儿探听那只小豹子的消息，总归要拿东西来换吧？”

他顿了顿，扬起左手指向了白皎皎：“我看就他吧。把他留下，我就告诉你们小豹子在何处。”

“我？”白皎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您确定是要我？”

池先生笑得眯起了眼：“对，就是你。怎么样，很划算的交易。”

“不可能。”沿洄先生再次拒绝道：“他已是我门下灵将。”

池先生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这种契约一年后就会自动解除。横竖他都是个没灵力的小家伙，你要着也没用，是不是？”

沿洄先生眯了眯眼，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池先生道：“你连灵将的结界法术都不愿详述与我，却来追问我是何人，不觉得有些得寸进尺了吗？”

池先生敛起笑容，漠然对上沿洄先生那张始终如一的凶煞冰山脸，一时间仿佛连二人四周飘落的竹叶都能在空中凝成冰霜。

就在此时，一阵清风裹挟着竹叶飒爽而至，一名碧色长衫的玉面男子兀地出现在二位先生之间，正是白皎皎一直挂心的幽篁。

幽篁面对池先生，则是十分有礼地一揖，歉声道：“沿洄先生也只是出于护将之心，是幽篁失礼了，还请池先生见谅。”

“你出来做什么？”沿洄先生不悦道：“给我回去。”

幽篁不语也不动作，池先生三两下便看出了其中机密，笑意重新爬上嘴角，道：“原来如此，这结界不是灵力所化，竟是你的真身。这般赌上性命，值得吗？”

“蠢货。”沿洄先生沉声骂道，极有磁性的嗓音近距离地响在白皎皎耳畔，震得他肩膀一耸，手指不由得勾住了沿洄先生的衣领。

幽篁恍若未闻，只对池先生解释道：“赤豹尚且年幼，自与我相识以来便形影不离，如今我与他意外失散五年，当真是思心汲皇。池先生之修为乃我等望尘莫及，若有意为难，想必也不会让幽篁有此可乘之机。既如此，幽篁也无惧坦诚以待。”

“你说话倒是让人听着舒服。”池先生说着，有意看了沿洄先生一眼，转而又对幽篁道：“不过你也不必过分谦虚，现下在你的结界中，你我若当真硬碰硬地打一场，我定然无法全身而退。况且我就算伤及你的真身，沿洄自会将你收回符箓中护持调养，我却是实打实的有性命之忧，所以总体来讲，你们反而更占优势。”

幽篁微微摇头道：“池先生过谦了。”

“我还没说完。”池先生笑了笑，“即便如此，你们也要将白皎皎留下。”

幽篁抬眸道：“我真身以示，却仍不能换得赤豹的消息吗？”

池先生道：“我对你的真身并无兴趣，日后也不会对外多言，你只管放心。”

“白皎皎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冲弱小妖，池先生又何苦执意为难？”幽篁蹙眉劝道。

池先生听到这话，哼笑一声，反问道：“方才你说无惧坦诚以待，现下怎么又架谎凿空了呢？自沿洄察觉出我的读心术时起，你便以结界之力护持着他的心神，教我再读不出半点他心中所思。可你该是知道的？即便你从前不知，现下也该知道了。你还能说，白皎皎是冲弱小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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