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财（2 / 2）

白皎皎听封清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里，似有五味杂陈在其中。他下意识想出言安慰，却惊觉面对此时的封清，自己早就无法挡在他身前，无法猜透他的喜怒哀乐了。光是要安慰他的这个想法，都显得幼稚又尴尬。

“那——”白皎皎理了理思绪，转移了话题，“这桌上的五碗饭，和五鬼运财术有什么关系吗？”

封清道：“五鬼运财，正是要供米五碗，不过还要加上请符者的指甲、毛发和生辰八字。连供七七四十九天，每日念咒烧符，方有可能请来五位鬼将，强催财运。这五个碗里有没有指甲毛发之类尚不可知，只是如果既要囚困赤豹，又是池先生所不能对付之术，五鬼运财的可能性最大。”

白皎皎听得有些懵：“一个偏邪的招财术就……这么厉害？”

“当然不止。”封清撇了撇嘴，略显不耐地解释道：“若有人连着四十九天在这里念咒烧符，池先生不可能发现不了。赤豹也不至于傻到毫不反抗地看着别人对他画地为牢。所以这个法阵并不是以法术灵力画成，这应当是一个风水局。”

白皎皎：“风水局？从没听过能以风水困妖兽，这可能吗？”

封清点头道：“完全可能，风水局一旦形成，强攻无用，所以修为再高的大妖也难以找到破解之法。我也不善风水之法，但对于五鬼运财的风水局倒是略有耳闻，其中有一巨门位，财便是往此处去。按常理来说，寻出巨门位，大抵就能破了此局。”

白皎皎听得头都大了：“天啊，我七岁之后卧榻三年根本没怎么念书，阴阳五行我忘得一干二净啊！”

封清斜他一眼，冷漠道：“指望你？你当我是死的吗。”

话一出口，封清自己先是一愣，似乎有些后悔说出某个字。

白皎皎倒像是已经习惯了，浑然不觉这话有什么不得体，甚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乐道：“对哦，阿清你肯定有办法找出巨门位！”

封清：“……”

“我说了，那是按常理来说。”封清重新看向屋内，“你看那些摆在碗上的筷子。这个局，没有那么简单。”

碗上的筷子摆放得十分随意，简直就像是被人随手扔在那里，白皎皎一开始并没有太当回事。现下经封清这么一提醒，他才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看出其中门道后，不禁背后一凉。

“这……”白皎皎不由自主地朝封清那边挪了几步，“这是大忌啊。”

一旁的幽篁忍不住问道：“有何异常？”

白皎皎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道：“我们人族平日里用的筷子，是有一些忌讳的，我常犯，爹娘为这事没少教训我。比如你看那最左边第一个碗，碗上的筷子长短不齐，这叫‘三长两短’，非常不吉利，是象征死亡的。”

幽篁一惊，白皎皎又指着中间的那个碗道：“还有第三个，筷子竖着插在碗里，阿娘说过，这叫‘当众上香’，非常忌讳，因为像在祭奠死人。还有第四个碗，筷子一正一反地放着，那叫‘颠倒乾坤’，也是大不敬的。其余两个……我不太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摆法。”

封清接道：“左数第二个，筷子交叉摆放，叫‘交叉十字’，意喻关押。最右侧那一个，筷子掉在地上，叫‘落地惊神’，字面意思，不用我多说了吧？”

幽篁虽不通人族礼节习俗，但待人谦和，所以结交的也都是些礼仪周正之辈。说起来，他见过最无礼的人，还是召唤出他的这位沿洄先生呢。平日里偶尔跟着封清降妖除魔，斗的都是灵力法术，也不曾见过这般用心歹毒的布局，一时竟惊得无言以对。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纵然请来的只是鬼将，也万万不可能这般犯忌。难道施术者就不怕风水逆转，煞气反噬？

思及此处，白皎皎眼皮一跳，顿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你们说，会不会施术者的目的，就是做一个逆局？”

封清不语，只以目光示意白皎皎说下去。

白皎皎道：“我也不太能肯定，只是假设啊，如果设下这个风水局的人，是将五位鬼将请来之后才把筷子这样摆在局内，那就是大不敬，必要遭到惩罚的。但他如果是要囚困赤豹，就一定不会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可能是以赤豹的毛发与指甲做引，得罪鬼将后，所有的惩罚自然也就会向着赤豹去了。”

封清点点头：“分析得不错。而且所谓的‘请’来五位鬼将，也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其实是依靠施术者的符咒与灵力强行催使鬼将听令。所以求符者必须多存善念、做善事，积累德行回报鬼将，否则就是罪加一等。至于这个风水局，只怕早就得罪透了五路鬼将，这屋子托此局的福，称之为‘死地’也不为过。”

幽篁默默攥紧了拳，额角罕见地凸起青筋来，开口时嘴唇都有些颤抖。

“赤豹幼小纯良，何人……竟能狠心对他下此毒手。”

先前在池先生面前暴露真身时也没见幽篁露出这副神情，白皎皎虽从未与赤豹谋面，却也感到一阵痛心。他抬手想拍拍幽篁的胳膊以示安慰，余光却瞟到了什么，随即扭头看去。

封清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火符的红光在他眼底跳动闪烁，却将眸子衬得愈发黝黑。

若不是明确知道封清看的是自己，白皎皎简直要觉得有什么怪物在自己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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