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贬谪(2 / 2)
女帝写的两个八字被谢玄衣誊写在一张大纸上。
很快这谢玄衣的字迹就填满了这张纸,墨笔的字迹批算以及朱笔的连线描画交叉密布。
“啧,要我合姻缘不早说。不过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凑到一块去了?”谢玄衣丢了朱笔,将桌上的算稿就这烛火烧了个干净,另一手继续不断掐算。
刚刚还一脸鄙夷的谢玄衣面色很快就变得凝重起来,手上掐算的动作越来越快,两道英气眉宇越靠越近,眉心罕见地渗出汗来。
“来人,备马!”
谢玄衣喊门外侯着的随从备马,自己则取了搭在一旁的斗篷披在身上。
谢玄衣自接任太史令后从未有这般匆忙失态过。随从牵了马来时谢玄衣早已等着了,快步上前夺了随从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面,纵马疾走绝尘而去,绣了精细鹤纹的斗篷迎着大风鼓动,迎面寒风如刀般剐在她的脸上,但她依旧面容严肃丝毫不顾脸上的割痛。
随从从未见过一向沉着镇定,行事从容甚至有些懒散的太史令这般焦急,甚至来不及未着冠便出了门。伸头观她纵马的方向竟是向着宫门而去,更是难得。虽然心下疑惑,但是大人的事情也并非自己可以置喙的,因而随从也只是自顾自想了一会便抛在脑后了。
谢玄衣进宫时尚是午前,待她归府却已是天色尽黑。她与女帝二人照旧是屏退了宫人在紫宸殿商谈,与平日里不同的是这回紫宸殿外边被北衙禁军层层围住。待谢玄衣走出紫宸殿时,来时焦急的神色已然散了个干净却甚至在面上带了些许鲜少在外显露的轻松的笑意,但是她身上依旧是紧张地紧绷着,那股子慵懒在她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露了寒光的双眼微微眯起,狭长的眉眼更显英气。
整个太史令府虽未燃灯火却是借了十五的明亮月色忙碌了通宵。谢玄衣自回府后便未停下来过,一回府便将又将自己锁进了书房,也未燃烛火,在里面也不知在干什么,过了几个时辰才出来,接着又回了房,收拾起行装。
这边太史令府阖府借着静谧夜色的掩护忙得不可开交,那边宫内,谢玄衣出宫不久就传出了女帝被太史令气得召了太医的消息,甚至惊动了丞相不顾宫禁连夜闯进宫中探望。
当朝丞相周沐之乃是先帝在世时所立,乃是开朝重臣威远侯的后裔,威远侯子孙凋零,自其幼年父亲过世后,亲族便仅留下她一人。先帝念其先祖功业,将其接至宫中教养,后又因她才华横溢,处世沉稳有度,破格将威远侯的侯爵给了她,又令她入仕为官,一路官途平坦。周沐之年纪不大现在也不过三八年岁又是女子,但是朝中众人亦不敢将她忽视。
第二日清晨,百官震惊地发现那个昨天才将陛下气得召了太医,平日里连大朝会都能省就省的太史令冷着她一张冰块脸上朝来了。对于这位年轻太史令不怕死和上赶着找死的精神不禁万分钦佩。
如众人所才想到一样,在宣政殿站定后不久就得了今日不朝的旨意。
除此之外又宣了两道旨意。一道将登基大典定在下月,时间很紧,但是大典本就准备了多时,所有需要的物什早已备齐,即使现在就办也毫无问题。
出乎大家意外的是第二道旨意。女帝竟然将谢玄衣以触怒龙颜,顶撞乖逆等罪名罚去了洛阳城郊的一个道馆思过,也未说明时限,仅说是让谢玄衣自己去想,但以昨日的消息看来谢玄衣的归途怕是遥遥无期了。
谢玄衣是老太史令唯一的弟子,与女帝可以说是一起长大。谢玄衣于她的专业确实无可挑剔,但是她的性格朝臣大多有所体会,找上门求谢玄衣开口而被她令人赶出门去的不在少数,欲与她有所私交而被她拒之千里之外的也有很多。但是她与皇室交情匪浅,先皇与女帝皆是她的靠山,朝臣也只好闭口不言甚至继续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她这座冰山。如今这旨意一下只怕是女帝真的动了怒气,只是顾及了往日情分并未革了谢玄衣的职务,但是罚去洛阳城郊,她这个太史令也算是名存实亡了。
旨意一下,本就离谢玄衣不近的官员们纷纷不着痕迹地又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与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史令扯上什么关系而被牵连着丢了职务。
反观谢玄衣倒是一如往常的镇静,仿佛没看见周边朝臣的举动,自顾自地接了旨,俯身谢恩时甚至偷偷弯了嘴角。
接了旨意的谢玄衣立即转身出了宣政殿,也未去太史局交代什么事情就翻身上马出了宫门而且,留一众朝臣尚看着她的背影议论纷纷。有几人欲寻丞相询问详情,在朝班中寻了一圈都未曾见到周沐之,转念一想,她昨日半夜闯宫禁,现在应还陪在女帝身边。
出了宫门的谢玄衣走马回府,东西行装昨夜都已准备妥当,起居时府中下人也都已经装了车。
时间尚早还未到出门的时辰,谢玄衣在院中坐了喝茶。微抬了首的谢玄衣视线越过了太史令府高大的院墙。
常人总说夜观星相,可实际上白日里也可观得星相。长安城还未落雪,但也已经很冷了,冬日里的天干净得很,一望仿佛透过了几重天门。谢玄衣看了一会儿,叹了气,呼出一团白雾。一阵寒风吹过,谢玄衣紧了紧斗篷,又将风帽戴在了头上,怀里的手炉亦是抱得更紧了一些。
“老谢。”女帝的声音自谢玄衣身后响起。
人人都知晓女帝昨日被谢玄衣气得召了太医,今日连起居免了,还下了旨令她去洛阳反省。可也无人想到女帝不朝并非是气病了,而是来了太史令的府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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