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2 / 2）

雷无量“哼”了一声，江衡问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那把剑到底有什么不对？”雷无量却移开了眼神：“我不知道，我就是看你不爽很久了，想找个机会打你而已。”

如此蹩脚的谎，他连戳穿都不费力气。但江衡却顺着雷无量的话道：“那倒是巧了，我最近也想着伸展手脚。”

雷无量十分嫌弃的看了江衡一眼，上下扫了江衡的衣着，刻薄道：“怎么，不穿破烂衣裳了，整的人模狗样的。”

江衡扯了扯嘴角，倒底是谁在臭讲究，雷无量一身锦绣白衣云袍，大约是在宛丘铺子里找绣娘新订做的，毛发刮理的丝毫看不出杂乱，那一头油光发亮的茉莉油，骚到断腿的绿玉折扇，还有颈子上扑的香气玩意儿……江衡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不想再多说什么。不过说起白衣，他心里却掠过另一个人的影子，说去穿白衣，当真没有人能比那白煞出彩了。

江衡有些自嘲的挥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当他准备再睡上一会的时候，却听得人群一阵骚动。

朝日缓缓升起，金赤色的光芒撒落在阆苑城阙之上，琉璃瓦珠光熠熠，就在那一瞬间，宛丘城内万花齐放，花朵大如童面，气味香甜，有的植株疯长爬上城墙，整个阆苑瞬间变成了花海，一片绯红烂漫，美不胜收。

与此同时，古朴城门缓缓开启，江衡眯起了眼，却见那阆苑一扫破旧颓败，连片绵延的城阙半笼在云雾缭绕之中，屋檐高高翘起，投射出无法忽视的霞光，浮云半飘，一切似真似幻，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

挽着双髻的侍婢们一身浅色衣裙，面上刺着妖娆花钿，如同藤蔓一般延伸至颧骨之下，隐约显露出些诡异，姣好无双的面容都被薄纱遮住，只露出一双双流光溢彩的眼，她们直直站在长长的青石长街两侧，在花海中迎接远客。

而那花海也随风摇曳，花瓣飘洒，盛大而端庄的牡丹指引着前方，一直顺着石阶生长，通向最巍峨的宫阙，那里是迎宾之地。

阆苑之外，众人皆是啧啧赞叹，摩肩擦踵的向阆苑内盼望，雷无量心服口服的叹道：“此景，实乃世外仙境。”

江衡笑了笑，点头道：“确实，不过十二玉楼可不是千里迢迢从自己的领属地赶来看这山花烂漫的，比这更令他们期待的，是西王母。”

话语刚落，便见到那高如山峦的金碧宫阙之上有一抹浓墨重彩的黑红在风中狂舞。众人一阵唏嘘，却接被这抹异色震慑到失去呼吸。

这便是西王母了。她在权势之巅睥睨众生，最重的深黑绣上鲜血的烈红，生生压下这满城春色，任谁也无法移开视线。

江衡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看见她的半边脸都藏在鎏金面具之下，纯色如朱，盛装美艳，虽然没有真切的看见西王母的容颜，可他却觉得并不需要去看她是否有传说中的绝色，光是这份压制千百万禄禄众生的气魄，她便当的上这王。

人群里顿时一阵议论之声，那西王母微微侧首，冰冷的声音却如同洪钟一般荡涤开来，在这宫城里回荡：“各位远道而来，望尽情享用这花朝盛典。”

那宫阙下的侍婢们移动莲步，像是各自有目标一般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楼主，指引着这来客纷纷入城。一时间，好不热闹，游侠儿期盼这一天已久，自然是喜不自胜，热热闹闹的相互攀谈。

雷无量被挤的东倒西歪，终于费力挤到了江衡身边，推了江衡一把：“你愣着干什么？再不走都要挤成肉饼了。”

江衡点了点头，跟着涂山颂的队伍入了阆苑，繁花飞舞，乱花渐欲迷人眼，江衡又看了一眼西王母音梵，只见她仍是淡淡俯视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走的越近，江衡便渐渐能看清她的脸，直到走完这石阶，进入真正阆苑主殿时，才看见了端坐正上方的音梵。这阆苑极大，光是主殿宴客场所便容得下数千人，所有用具皆是金雕玉琢，整个阆苑都显示出一股恢宏盛世的气度。

十二玉楼的使者都坐落在各自的位置，江衡略略扫去一眼，有好些面生的脸孔。涂山颂这时恰好招手示意江衡坐到他旁边的位置，江衡便把三和塞给雷无量，自己坐到了涂山颂身边。

宛丘阆苑过于古怪，且十二玉楼并不太似两百年前他初来时的模样，有些事，他需要借着涂山颂的嘴才能弄清楚。

涂山颂坐在摘星楼的主座，江衡看了许久，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卫小楼主”，涂山颂大约能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摘星楼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卫颐先行回去了。”

江衡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许尴尬，他脸上的疑惑就这么明显吗？于是索性转移了“卫小楼主”的话题，虽然他本身确实也挺好奇这个卫颐的事情的，尤其是与麝辛之间，与涂山颂之间的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