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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江衡,即墨知道他的前世过往,或者说,有一些头绪。那个只有一个神官爬出来的溯川、来历奇诡的镇荒玄铁剑、总是会觉得在哪里见过的呼延......诸上种种,或许在妄生楼会有答案。
只是如果这样,那么他和呼延就要分离了,江衡觉得,呼延不一定会那么轻易地放他走,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自己当肉盾护卫,现在大事未成,西王母又开始有所动作......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一个很尴尬的开口时机。
呼延突然起身,对呼延道:“我替你祛除你身体里剩余的冻淤。”
江衡一愣,呐呐道:“现在?”呼延敛眼:“等我灵力再削弱下去,就会和普通凡人一样,到时候,就无法再替你祛除冻淤了。”
江衡心里发虚,他自然知道呼延的意思,但是现在祛除他身体里的冻淤,不就意味着没有束缚住自己的手段了吗?到时候,自己如果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也不是一件难事。
按理说,聪明人不会这样做,白煞、这是什么意思?
江衡平生不轻易信任他人,对谁都会存着三分怀疑的心思,行走于尘世这么多年,经验告诉自己这样才能更好地活命。就像是先前他对呼延所有的示好,都有一点半点利用的意思在里头。其实,他是个冷情之人。
呼延淡淡一笑,似乎明白江衡的心思,他缓缓的,也很认真的低声道:“你不是我的护卫,你是我的朋友。”
很笨的一句话,被这么认真的语气说出来也仍然蠢蠢笨笨的。
江衡有些心虚,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原本带着有些糊弄意味的话,白煞还真的当真话听进去了。有的时候,江衡还挺为呼延的智商着急的,你说平时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一个人,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能被自己糊弄呢?
难道是自己太会骗人了?江衡突然忧心起自己的人品。
糊里糊涂的,江衡就解下了自己的外衫,说也奇怪,虽然之前呼延也给他祛除过一次冻淤,但这一回,为什么会这么别扭。
非常诡异的别扭,天杀的诡异氛围。
江衡身上疯狂冒汗,呼延依旧按照惯例解下赤焰丹丸,离了赤焰丹丸后的屋子被呼延的寒气迅速裹挟,江衡汗毛竖了起来。
呼延的手指擦过他的皮肤时,江衡觉得自己被碰到的皮肤像是迅速着了火,他越想让自己镇静下来,脑子里却越来越混乱。
“你有没有很崇敬的人,或者,很牵挂的人?”呼延的声音突然在静谧的内室响起。
江衡刚想开口回答,一个难以形容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冒了出来,江衡立刻耳根红了,什么情况!发情也不是这个场合啊!呼延明显一顿,场面一度尴尬的想让人掘地三尺。好在江衡跟雷无量混久了,那点子脸皮还是能压得住的,他背对着呼延,虽然一脸通红声音却无比正经:“我倒是没有,看样子,你有?”
呼延的声线低沉了很多,尾音有一点点不自然:“我很崇敬一个人,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我用尽自己所有的心力想要走近他......”
江衡逐渐安静下来,静静的听着呼延叙述。“你这是、喜欢上那个人了?”江衡冷不丁的开口。
呼延愣了愣,他的表情突然冷了下去:“可他做了我永远无法原谅的事情,也是......有没有我的原谅,他都活的很好,只是我一个在意而已。”
江衡突然笑了笑,一只手撑着胳膊,云淡风轻道:“你若是在乎一个人,又何必管那么多,尽管去喜欢好了。若不是喜欢,只是少时的迷恋和崇敬,事那种复杂的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的情感,又让你觉得难过,不如就此放下。”江衡继续补充,“况且,如果另一个人都不在乎了,你在这里活的这么痛苦,不是缺心眼吗?”
其实这都是他自己的谬论,这么大的一把年纪,也没遇到个喜欢的人,江衡对于自己这一点还是很自卑的。不过话粗理不粗,说的道理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呼延淡淡一笑,眉目里的情愫难以分辨。要是真的能这么简单一笔带过倒也好了,他这一生,都因那个人而改写,从九霄云宫逃亡流窜,过着艰难而苦痛的生活,而那个人,想必如今还在九霄云宫里当最完美的仙尊......
呼延第一次,觉得自己苦苦熬了多年不肯放弃的记忆就要坚持不住了。一眼万年,他其实早就模糊了很多记忆,甚至连最初的痛苦和复仇之心都渐渐冲淡了。是什么不肯让他放手呢?或许真如江衡所说,是少时的迷恋......
最难过的是,在贫瘠单薄的生命里曾出现过一道琼光,灿烂炫目到连看一眼都小心翼翼,最后,那道琼光变成屠刀,永久的把天堂杀戮成无间地狱,就是这样的琼光,最后会变成余生都忘不了的噩梦,血液的艳色屠戮每一份小心翼翼存留的温情,直至连回忆都变得廉价。
放下仙尊,就是放过自己。
呼延第一次觉得,活下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只有这样,才能在往后不经意的某时某处,遇上另一道救赎灵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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