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渡（2 / 2）

雷无量继续掀起嘴皮子，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外加四十五度仰头，对着空气嗤笑两声。

江衡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呼延的传声。“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妄生楼？”

“你去不去？”江衡想了想，还是决定传声回去。等了好一会儿，呼延却没了回声。江衡心悬在半空中，柯振擎那头还在议事，可是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既想着现在就揪着呼延的衣领要他一个回信，又有点怂，怕呼延冷冰冰的回自己一句“与你无关”。就这么煎熬了十几秒钟，江衡听到一个字。

“去。”

江衡嘴角扬起，表面却还是淡定自若的样子，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低下头捂住半张脸，装作沉思状。这才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对于柯振擎撤离良人楼这件事，江衡算是猜中了七八分。不过柯振擎的速度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如此火急火燎的想要打道回府，也足以证明旋天楼那头的事情该有多紧急了。至于长戈这个人，这回倒是很稀奇的没有跟在柯振擎屁股后面，他独自回了雪楼。而先前闹得风风火火的花楼楼主乐篌，也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老窝。这样看上去，倒真有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

因着呼延的身份太过扎眼，江衡决定两个人分批出发，到了溯川的时候再会和。至于雷无量那头，带着两个尾巴，一路上倒是不寂寞。三和有了新的玩伴，也不太缠人，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跟珵吉闲唠。

珵吉还是那副老样子，江衡一开始也想跟他搭话，只不过都是热脸贴冷屁股，不轻不重的被冷了下来，这才作罢。珵吉瞧上去比三和要大一些，可是整个人却显出一副成年人才有的沉稳和冷漠。要不是江衡见过他刺头一样的模样，倒真的能被这小子给唬过去。

至于要带着珵吉这件事，虽说确实是欠考虑，但也确实是无奈之举。且不说三和这小子想要跟珵吉一起，就是江衡，也总觉着珵吉这小子孤零零一个人有些凄惨。要不然依着这小子自傲的性格，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他们一起同行。想必出了他们这些人，珵吉也没地方可去。

考虑到路程和时间。一路上四个人也没心思游山玩水，不过恶鬼倒是遇到不少，这些粘稠的黑影没完没了的出来纠缠，打到后来不光是雷无量，就是江衡都觉得疲倦。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妄生楼境外的溯川，才有了好转的趋势。说也奇怪，江衡是来过溯川的，上回出了水流逆行这点奇怪，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奇的是这回万鬼出没，到了妄生楼的地界，这些烦人的东西倒是乖觉了不少。这让江衡对这传闻中的妄生楼越来越好奇。

就是这个即墨一直想要引他来的妄生楼，究竟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撑船的渡家喝了老酒，眼睛迷蒙的睁不开，在河的对岸呼哧睡大觉。一阵叫骂声把他吵醒了，他艰难的支起自己笨重的身子，这才依稀瞧见河的对岸有几个人影，其中一个人正在破口大骂。

渡家倒是没了晕乎感，眼睛嘴巴胡乱一抹，就开始开工了，他撑着一只破竹篙，慢悠悠的撑着船在湖面上晃过来。雷无量嫌弃的看着那个老匹夫，嘴里也没歇下来：“这老鬼，青天白日的还闭眼睛躺尸，等你过来的，老子把你头盖骨拧下来。”

三和想要牵着珵吉的手：“你怕不怕啊？牵着我的手就不怕了，我护着你。”珵吉垂下眼睛，没有说话。三和微微有些尴尬，江衡看着这两个小孩，自觉好笑，便插到两个人中间，一手牵一个。

三和倒是没什么，珵吉却突然像是触电一样，江衡怀疑珵吉整个人身上的抗拒之意都要从那副小躯壳中爆出来。只是很诡异的是，这小子虽然很抗拒，但是下一秒立刻把这份抗拒掩饰的很巧妙，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显露出来一样。江衡这个人虽然是个武夫，糙的很，但对这种直觉一样的反应还是能感知到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己于珵吉来说确实是个生人，他抗拒自己的触碰也是情理之中。

渡家好不容易哼着小曲晃过来了，他停了船，江衡看清他的脸，并不是上回黑他的那个水鬼。这个渡家生的肥胖，总是给江衡一种错觉，似乎他一个人都能把这艘小船给压塌。船夫上下打量四个人，白眼一翻，拿出酒囊，嘴皮子上下开合，上来就是一句：“四个人？”他咕了一口酒，张嘴就道，“十片金叶子。”

“滚犊子！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十片金叶子，你怎么不去抢钱啊？”雷无量听到钱眼睛就横了，众所周知，江衡那就是一个穷鬼，三和身上那个包裹里的细软是比自个儿的命还重要的。每每遇上花钱这个差事，哪回不是他来掏钱。

船夫酒也不喝了，打了个酒气熏天的嗝，脸上的横肉都写满了嫌弃：“抢钱？这位猴爷说的对啊，我现在就是抢钱。”

雷无量惊了，身上包裹一甩，梗着脖子红着脸：“靠！你他娘的再说一遍！来来来，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江衡拉住雷无量的衣领，三和抱住雷无量的大腿，不让这只疯了的恶犬扑上去。

雷无量平生不能听的就是“猴”“毛”等等诸如此类的词。你说他不举都比说这个来的好，雷无量深觉自己整个人完美的无可挑剔，当然，要除了体毛多这一个指甲盖大的小小缺陷。

江衡也没什么心思看雷无量闹腾，这老酒鬼倒是有这个横的资格。这溯川他是见识过的，如果没有撑船的，他们一辈子都过不去。江衡一只手拉住雷无量，另一手在他胸口摸金叶子。

雷无量扭起来：“非礼啊！非礼啊！死夜叉你果然对老子图谋不轨！”

“今儿你要是敢摸老子的钱，老子就跟你拼了！”

“靠，他娘的你还真摸！”

呼延赶来的时候，恰好瞧见这么生动鲜活，且充满故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