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今在罗网·其五(1 / 2)
110.
耳边传来低沉喘息,与这片浓沉夜色交织交错。
而我则如扁舟沉浮,随波地颠簸着,目光涣散成一片,偶尔会捕捉到这无边黑夜中的一抹极为明净的霜白之色,正随着起伏微微曳动着,似翩飞的蝶。
意识恍惚中,我屏住呼吸,伸手碰去,却在触碰之时,眼见它碎裂成无数磷光,自我指缝间溜走。
可我看的清楚,那些光点中所承载的记忆,皆是我那不可留的昨日之日。
——众人欺我辱我,我听之任之,每每仰躺在地,目光投向天际,只觉落下的不是和煦暖阳,而是冰寒雪花。
一日,却有人身携落花而来,青色玉坠晃动轻响,垂落在发侧,面容带着笑,替我拭去眼角泪水,说:“别哭。”
——修炼停滞、屡受挫折,想到此生或许再也脱离不去这个低贱命格,于是孤身一人,蜷缩着躲在暗角处崩溃怮哭之时……
亦是那人握住我的手,将我从无边炼狱中拉出,又教我写下“生挺凌云节,飘摇仍自持”这十个字。
——再之后,我少年意气、鲜衣怒马,自以为世间万事皆可成、所求皆可得,怀着嶙嶙傲骨和那满腔情意,将真心拱手送于那人手中,便一厢情愿认为也可换来一片赤诚……
却没有。
我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留下,再看自身,已是执念过深,再无回头之路。
爱我之人,因我而死。所谋之事,满盘皆输。
自知是颓然败势,故也不欲再做挣扎,木然而立,环顾四周,看见的,只有满目的尸山血海、遍地残骸。
这时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端的是慈悲之音,视线所及,是鼎盛金光,仙气凛然。
“命格皆为天定,汝生来便是蝼蚁之身,注定无望仙途,为何总是不知悔改,偏要去与明月争辉?”
“如今吾再问你一次,汝认命了吗?”
那寸金光如有实质,压在我脊背上,如重千斤。
我身躯被外力迫使着压得越来越低,即便我如何负隅顽抗,最终也只能屈辱地匍匐在地面上,跌入尘埃之中,被生生打回原形,如他所言,成了只卑贱蝼蚁,任人践踏。
良久,我哽咽着,轻声道:“好一个天命难违。好罢,我认命了。”
——我认命了。
这四个字一出,那片尸山血海急遽晃动,成了一幕残影,牢牢刻入我的眼里,催促着我将涣散目光再度聚焦。
终于,我低吟一声,神思回笼,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我先前在步月辇上做的梦,根本就不是什么噩梦啊。
那分明……都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而我身上这个人……又是谁?
任凭着身体上下起伏,我却不管不顾,只是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人垂落在面前的长发拨开,想看清他的脸。
在发丝之下,那一双凤目不复湛青,只余猩红,好似亦将方才的血海尽收眼底,却又盈着泪,泛起朦胧水光,教所有人皆为他的缠绵情意而沉醉。
可——
哪有什么情意?哪有什么温柔?
那不过是他惯用的伎俩,是用来引诱猎物的假象。我已经错了一次,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原来是你啊。”
我怔然与他对望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瑟缩了起来,明知徒劳,却仍不住向后退缩。
可惜这点微弱的反抗入不了他的眼,他稍微使了点劲,就已扣住我的腰,将我牢牢按在身下,再难移动半分。
眼前景象被泪晕开,我咬着牙,咽下细碎的呻吟,好半晌才忍耐着开口:“你、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错了。”他垂下头,细细吻去我的泪珠,再开口时,声音竟是与动作浑然不符的和风细雨:“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不放过我。”
我将身下被褥抓出无数道折痕,只觉他这番说辞着实可笑,便想出声反驳,只是他动作太过粗暴,我几乎被顶的语不成句,连眼神都几近涣散。
“我……啊,我早就放、放过你。那、那日……我说了,珠子碎了,我们从此……哈啊……恩断义绝。”
“没有碎。”他微微喘息着,执拗道:“我找了许久,将碎片都找了回来,之后又花了百年,将它完整复原了。”
我嗤笑出声:“复原了,又怎样?我已跟别人——”
伴随着一下带着惩罚意味的猛烈顶动,我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便尽数消弭在唇齿间,取而代之的,是低泣的呻吟声。
他周身气息十分混乱,分明是戾气深重,偏又挟裹着刻意的温柔,默然不语地将头埋入我的颈间,啃噬吮吸着,留下无数暧昧殷红,方才抬起脸,对我温柔笑了笑,语气却是冰冷彻骨:“没有别人,只有我。”
“这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眼前霎时天旋地转,再回神时,我已被抱坐在他腿上,摆出了羞耻的姿势。他却嫌还不够,再度拉过我的手,放在我被顶的鼓起的腹部上,在上方来回打转,让我仔细感受这其中形状。
随后,他咬住我的耳垂,低声道:“包括这个。”
我遭此羞辱,气的眼角通红,简直想失声痛骂他一顿,却发现双唇好似被股外力紧紧黏住,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
愕然之际,我猛地低头,视线不禁与他双目相接,倏忽间,又是阵泠然青光,悄无声息地照入我的眼。
“你说我自私也好,虚伪也罢。”
“可我是真的……动了心。”
他一语罢了,我神志也重归混沌,再难自拔。
止了挣扎、没了思考,我睁着无神双目,再度成了一个予取予求的影人,跟随着他的命令,乖顺地将双手缠上他的肩,与他共赴极乐,沉沦。
111.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来者将门拍的哐当作响,实在令人烦不胜烦。
我本想撑着起身,可惜手脚似是灌了铅,又沉又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故退而求其次,撑着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哑声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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