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李泌不解她为何还是忧心忡忡对此案紧抓不放,便出言劝慰她。“你长兄污名已清,王家娘子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可偏偏,”卢若渝握着他的手腕迟疑不决,转了转眼睛才继续说道。“偏偏是我阿兄退的婚。”
张小敬的反问让李泌眼皮一跳,面色却仍然平静。他转开话题提及受伤的手指问道,“在地下城所伤?”
“小伤,不碍事。”张小敬一怔,却利落地戴上黑色手套遮去这处伤口。“还得多谢卢娘子,替我裹伤。”
“她那方帕子,”张小敬难得轻松下来,打趣李泌小狐狸,“李司丞收到了吧。”
李泌不想搭理他,埋在道袖下的手却细细摩挲着绢帕。
张小敬轻笑着起身,懒懒倚在木栏处。檀棋这时已换上男装,一身飒然端着干净的衣裳走来。
“公子,奴帮您将身上的污衣换了吧。”檀棋恭敬得体。张小敬斜斜望她,那时在右骁卫火板上决绝跳舞的果敢姑娘又不见了。
他苦笑地摇了摇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李泌换毕,檀棋瞥看一眼在一侧的张小敬,又转身离去。
“对了,卢娘子有跟你说什么袋子之类的话吗。”张小敬继续问他。
李泌不明。“什么袋子。”
“我把她推落马车后,隐隐约约听见她在后头喊着什么,龙波身上有袋?”当时耳边风声正盛,他又全心全意想着处理伏火雷,没太听清。
“我送她离开时,她还未醒来。”李泌黯下眼眸,似有自责。后远远又看见徐宾带着文书而来,之前他已从曹破延口中诱导出有关右刹线索。
牢狱内潮湿阴冷,关着的都是重刑之徒,或斩首或流徙。卢若渝跟着李泌,随着那盏摇摇摆摆的灯笼朝前行路。
突然,她身侧的牢房内蹦起一个男人,双手紧抓着长栏,阴森森的笑容透过昏暗的烛火映入卢若渝眼中。
李泌下意识拉过姑娘的手护在自己身后,神情严峻。带路的狱卒听到响动,不耐烦地拿刀柄敲打木栏警告对方,男人才退回去,但仍旧挂着渗人的笑容,紧盯他们。
她神思微慌,却感觉到手掌上一道清冽的触感,叫她心内杂乱不堪的思绪安宁下来。道袍上幽幽的沉香惹得她悄悄上前,越发贴近他。
李泌只闻到女孩子特有的软香缠绕在他周围,难免不自然地耸动了咽喉。手掌中炽热的相握不由得叫他道心微晃,慢慢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卢若渝的素手。
牢房中,紫棠的肚腹已显出形来,李泌自然诧异。因着卢若渝并未说明,原来卢兄与她的婢子有私,竟是....这般意思。
他难堪地别过脸去,着实尴尬。
“三娘,三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紫棠蓬头垢面,眼睛看见卢若渝顿时一亮,声泪俱下地爬到她面前,隔着长栏求饶。
卢若渝紧咬着下唇,移开眼直问她。“你腹中的孩子,是....是我阿兄的吗。”
紫棠分明愣怔,“是,是。真的是大郎的孩子啊。”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落在地。
“你还在撒谎。”卢若渝失望地反驳道。“这瓶药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她从袖中掏出药瓶丢在地上。
卢若渝蜷缩在地牢的角落里,小声啜泣。混混沌沌地哭昏过去又醒过来,冷风透过狭小的窗户灌进来,她曲着身体,瑟瑟发抖。
鱼肠欠龙波一条命。那枚铜子深深印刻在她手掌中,就如当年她看见龙波像天神下凡般救了她的命。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暗自发誓她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对他来说一个有用的人。这样自己就能时时刻刻留在他的身边。
杀人在鱼肠眼里从来不是一件难事。怎样努力活着,她就怎样努力学习杀人。走进地牢便如同一团阴影笼罩在卢若渝身前。
待之后再解决掉右刹,龙波就会觉得她有用,就不会抛弃她。
她是不可能被人抛弃的!
鱼肠难得撇开自己的武器,伸手钳制住她的喉颈。士族贵门之女的皮肤如凝脂,相比之下自己的手粗糙如沙。
恍惚间又记起闻染说过的话,也难得稍许赞同。不管她遭受再多生死威胁,自己连一句求饶都不曾听见过。
“真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你心心念念想着的李司丞了。”鱼肠慢慢用力,卢若渝的呼吸渐渐被剥夺。
她边流着眼泪边浑噩地嘤唔。
“我可以....可以....帮你...”
鱼肠心狠又加重力道。
卢若渝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仿佛又看见那年初见时,丰神俊朗的少年郎。“长源....”
脸色开始涨紫,气若游丝,只要再一下鱼肠便能解决。
“帮..帮你...登楼....杀..杀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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