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淡看浮云，长涨长消（7）（1 / 2）

在空中的那一刻，我费力地抬头望了一回周遭。

残云涌动翻滚，碎成了鱼鳞状；整个星空在我眼里，都在旋转；水声涛涛，汹涌澎湃；万山在战栗，飞禽走兽在恐惧，在战栗，在拜服。拜服什么东西的诞生……或者重归。

神赐予人、妖修行的权利，便剥夺了他们预知的天赋。花鸟鱼虫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神物降世的威压，而人们只会饮酒作乐，愚昧得无知。

我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水拍得我浑身疼，但入水的一瞬，好像世界都安静了。人声水声丝竹声都离我而去，没有一点活气息。

我侧头，只见大串大串巨大的水泡往水面上涌去，冒出水面，便破了，绽开出巨大的水花。

水明明还是常温，却似乎沸腾了。

太静了，静得我有一种世间仅剩下我一人的错觉。

“玉现时，天地震动，浮云滚而涨消，水潦沸而起浪；天似倾耶，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似绝耶，故尘埃沙土归焉。此之为恭神物降也。”我喃喃地念道，但因在水中，我只听见我嘴里的水泡炸裂的水响，没听见我自己的声音。

力气在流失，意识在消沉，气息在枯竭，我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双手掐出了一个水诀。

我一个幽影境，要是溺死，那就忒憋屈了！

憋闷感消失，我的意识也趋近于无，每一种物华天宝，天降神物现世所掀起的波澜各不相同，可从细微出分辨。眼前漆黑一片之前，我脑海里只存得下几个字。

——六道应轮玉。

“……”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我昏了多久。

此时我已沉入了湖底，身子底下一片硬邦邦凉冰冰的玩意，我伸手一摸，摸到碰一堆……石头？什么鬼！

我坐在水底下，边顺我乱飘的刘海，边思考。

不是思考六道应轮玉的破事，而是我怎样上去的问题。

直接游上去？不成，太掉价；御剑飞上去？搞毛，没法器。我一脑门黑线，抽着风抓狂。

哎，等等，也不是没有法器。

我举起一旁的石头，并起二指为刀，在石块上轻轻划下，那石块便被我三下两下削成了一柄剑的模样。我眉心抽了三下，低声默念一句简单的经文，那石剑顷刻间迸发出闪亮的金光，表面也被打磨过似的光滑了些，算是简单地开了光。

我勾了勾嘴角，脚下踩上飞剑，几息间便破开水波，冲出水面，凌空飞起，与廊上的人对视。

事实可以说明，刻舟求剑的那是个蠢才，若是将船停在原地，那么跳下去也可以找到剑，同理，我一出水，就惊喜地见到了西厂众人。

原本脸上满满是六神无主和神思恍惚，见到我，唰唰地齐齐变脸，真的是用活人诠释了何谓变脸如翻书。

黎诗予气得柳眉倒竖，怒道：“迟愉，你个傻蛋，站那都能掉下去，你道行白长了！”

鹿鸣音兰也怒气冲冲地怼我道：“就是！傻蛋！这都能掉下去！你当你是在做‘蛟龙戏水’那道菜呢！直接把一条活鱼往沸水里丢。我还以为我们要效仿古人划龙舟投粽子，防止鱼虾把你的一身能给炭球踩奶的板油给变成翔！”

絮缨芸更牛，她直接气急败坏地道：“再有一次，你就当水葬吧!”

众男生夫唱妇随地点头，纷纷附和。

我道：“……你们真有默契。”

众女异口同声道：“闭嘴！沙雕！去死！”

我：“…………”好好好，我闭嘴，我沙雕，我去死。

但十分不好意思，我没有让你们如愿以偿去死，我现在还全头全尾好端端地站在一柄飞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你们哈哈哈。

众人看看我，又道：“给我下来，你当你是阿飘啊？”

我磨磨蹭蹭地掐了个火诀把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烘干，这才慢动作地要寻地方降落，我挪了挪脚步，由看了看西厂众人，发现少了一人，便问道：“我在水底下呆了多久。唉，邝辰殊呢？”

舒墨烨把黑眼球翻了上去，露出了大片的眼白，不知道是在鄙视谁，他道：“一个多时辰了，你个沙雕。至于邝辰殊，在里面睡着呢——那位仁兄比你还牛掰，他直接一头栽倒，还挡在我伸手捞你的路上，我就一脚把他踹开了。谁知道就是踹开了，我也没摸到你的衣角。你掉下去的速度真快，我觉得一定是水里的龙王看上你了，想把你娶回去压寨。”

我无语地纠正道：“首先，你说河伯的话，我会高兴一点，戏子唱戏的时候戴的那个假龙头太丑了。其次，只有山匪抢的女人才叫压寨夫人好吗。”

众执事对我一片斥责，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让他们华丽的辞藻在我的脑浆里打个滚，就让它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地晃荡了出去。

我岔开话题，清了清嗓子道：“别那么多废话，带我去看看邝辰殊，他醒了没？”说着我从石剑上跳到了回廊，那石剑本就粗制滥造，刚没了我两原气的加持，它就碎成了一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