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姬案一（1 / 2）

世人都讲，人鬼殊途，而在端瑞王朝的领土上，并不是这样。

“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刚修成灵体的小鬼。”路边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喊道。而在他面前，陈列着大小不一的铁笼，每一个都被贴上了不同样式的符纸，里面关着各色各样的鬼怪，有一身大红的小男孩，也有灰头土脸的老头，更甚有搔首弄姿的女子。

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大声叫卖的老板，周身有一圈若隐若现的绿光，赫然就是一个修为精深的木灵。

鬼卖鬼，这种事每天都会在京都发生，就好像人贩子，只不过后者尚且知道收敛，前者却没什么顾忌。

这买鬼的人，有些是为了做苦力，有一些，是为给家中小辈做陪练的，在端瑞朝，只要是达官显贵家中子弟必会修炼伏灵之术，简单来说就是伏妖抓鬼，与茅山道士相差无几。所以许多人家就会买些刚修成灵体的鬼回去助家中子弟的修炼，这些鬼往往最凶，煞气最旺。

而修为精深的鬼，则与活人无异，甚至很大一部分鬼都是混迹于人群中，与寻常人一同生活，小到路边的一个乞丐大到富甲一方的老爷，都有可能是一只鬼。

人鬼同存，必然会有争端，朝廷为了解决人鬼冲突，就专门设了个衙门，叫驭鬼衙门。这名字不光带着土气，且不能使众鬼服气。于是朝廷经过深思熟虑，将其改成了两界衙门，虽然依旧土里土气的，但好歹双方都勉强接受。

但人与鬼之间的争端，却并不是靠这个土气的衙门解决的，江湖上最有名的伏鬼之处，名唤仙鬼司，是九十年前由御灵大家江南洛氏所创立，后来洛氏离奇灭门。仙鬼司便由西边的连氏，京都的云氏、聂氏一同掌管。十年下来日益繁盛。司中伏灵手遍布天下，实力不容小觑。

朝廷自然不会容仙鬼司这么无边地壮大下去，便提出招安，然而这事谈了几年，也未见成效，后来几大世家相继将部分子弟送入朝廷为官，也收纳了许多朝中子弟为伏灵手，两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仙鬼司每三年招一批新的伏灵手，前年刚好一轮，新一轮得等到明年，各大世家都开始摩拳擦掌。

青侬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走在街上，手中一个白瓷瓶，不断抛起又接住，口中念念有词：“一瓶金创药，贵得跟金子似的……”

他清秀的脸上沾满了尘灰，脖子上一道腥红的伤口，显得格外明显。

他停在街口买了两个馒头，摆摊的老婆婆看他小小年纪，长得又讨喜，便往他的水囊中灌满了清水让他就馒头喝。

青侬握着馒头在仙鬼司的墙根底坐下，一口馒头一口水，顺便打量相距半条街，门可罗雀的两界衙门。

吃完了馒头，青侬便倚在墙根睡下，一觉到了傍晚，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他摘下用来蒙头的布包，向仙鬼司门口望去，只见一位管家打扮的人领着十几位剽形大汉，与一位青衣的少年吵嚷。

“说好了今日傍晚来取火灵，为何到如今还未到？”

“真对不住，只是聂公子真的还未回来，各位不妨先到偏厅等候？”

“那火灵扰了我家老爷许久了，若不是听说仙鬼司中的伏灵手厉害，我们也不会找上门来，你们若是无能为力，我们就趁早换一家。”那人也不像个会息事宁人的。

青侬依稀有些听明白了，他们口中的“火灵”想必就是他昨天抓住的那只，聂书应该就是负责抓捕那火灵的伏灵手，只是恰巧被他坏了事。

青侬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便出声制止那管家的质问。

“这个……额……这位老爷，不知您约的是什么时辰？”

那管家不解地看着他，答道：“申时。”

青侬一拍手。“既然贵府约的是申时，此时只到未时三刻，何必太急。”

“你这小子，我们与他们之间的事，要你凭空插手？”

青侬不理他，问那青衣少年：“这位老爷与你们定契时，指明点的聂书吗？”

那少年见青侬要帮忙，便忙不迭地点头。

“我们既然要找，必要找最厉害的伏灵手。”那人解释道。

青侬不停地绕着他们走来走去：“是啊，全端瑞朝的第一伏灵手，若是连一只小小的火灵都镇不住，可真是丢尽了脸面，到时不仅是聂书，就连整个聂家，都要跟着被人耻笑。”

“你！”

青侬咧嘴一笑：“可是谁又能想到，这只火灵，竟然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是以日精月华养出的一只修为精深的狐妖之魂魄。”

管家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青侬的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每句话都说得极慢：“如果我没猜错，贵府主人应该是郑尚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