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后不会饿死了（二）（2 / 2）

图书馆虽然比不上这两棵银杏年头久，但也经历了近二十年的风霜。底楼除了大栅栏铁门，里面还是那种老式的四开合的玻璃木门，木门上的漆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有些还起了皮，露出下面灰突突的原木色。其中一扇半开的门玻璃上贴着图书馆的开放时间和基本注意事项，便再没什么装饰了。

图区，周六日是不开的，沿着花岗岩铺成的楼梯拾级而上，二楼最外册就是阅览室，然后靠里是借阅区，程熠的脚还未踏上最后一阶楼梯，这是除了借阅课外第一次踏足这里，刻意放轻的步伐，一下一下的，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就在即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听到了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柳蕊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扣，双臂使劲往后伸，直到感觉自己的经络又重新舒展开来，才很舒爽的啊了一声：“太累了，手都快写抽了。要不我们去买点吃的？”

立在另一张桌子边的余然头也不抬地勾勒出“神”字的最后一笔，又微微前倾，用手里的笔去水杯里沾水，趁顺毛的间隙回答柳蕊的提议：“你昨天不是说不能吃太多零食吗，吃饱了肚子连脑子都不好使，会影响你写故事。”

柳蕊趴回桌子，颓然地用手垫着下巴：“你说我投了这么多稿，怎么就没动静呢？！”

“要不你给我看看呗？”余然终于停了笔，看着柳蕊，十分真诚的建议。

“不不不！别看，你们谁都别看，我相信我可以的。一定要成功了再给你们看。”被余然这么一刺激，柳蕊感觉自己又有了动力，重新拿起笔，接上自己的上一段文字，继续写。

程熠听着里面的聊天，微微往前侧身，就看到了那个短发女孩的背影。

虽然是周日，她依旧穿着校服，宽松地罩在她的肩膀上，又因为桌子很大，显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小小的。虽然只是背影，但可以清晰看清她提笔落下的动作，运笔依旧那般的行云流水。

他对她并不熟悉，真真切切的看她写字，也就北山杯决赛的时候，后来因为偷书，他勉强跟她搭了几话，虽然之后，在学校的各处，他可以经常看到她，但都是匆匆一瞥。隔着阅览室的玻璃门，程熠在楼梯处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借各种理由来图书馆一趟，本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好奇她的字，想来看她的字，但当他站在这里，他发现自己只是看到这一抹背影，其实就已经满足了。

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将他拉回现实，不用看肯定是江航宇到了。自己一早抛下他先来了学校，这家伙肯定牢骚满腹，转身下楼的时候，程熠再没有回头，对他来说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好像一个偷偷藏了颗糖的小孩，内心抑制不住的雀跃，走起路来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上，但他丝毫不想更任何人分享这份心绪。

以至于后来打球的时候，江航宇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的他简直就是个微笑杀手，就那么笑着，脸不红，气不喘地，一个接一个的进球，完全不让人活啊。

程熠反问他有吗？

当时两个人都在骑车，因为陈瑾珞周日要练琴，篮球赛也没她什么事，所以没有来。江航宇看到程熠的表情，突然就刹了车，指着他的鼻子道：“就是这个，怕了你这个笑了，你是被鬼上身了，还是怎么了？刚才，你就一直这么笑着，把所有人都干掉了。”

江航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熠前江航宇前面一点的地方也停了车，看着江航宇的描述，回答的有些认真，又带了点坦诚：“不是鬼，有也是仙，笔仙。”说完冲江航宇满是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然后用力踩了下脚蹬子，潇洒地，踏着天边漏下来的一缕阳光往家的方向骑去。

江航宇忙猛踩记下跟上：“喂，程熠，你是不是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了？是什么啊！跟我说说啊！”

奈何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快速离去的背影。

迎春花还未谢完的时候，柳蕊终于得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笔稿费。稿费是张汇票，和稿费一起寄来的还有最新一期的故事会，上面录用了柳蕊的一篇故事。

不多的钱，才87块，但那天柳蕊抱着余然和牟丽丽笑着哭了。

她边笑边哭：“我觉得我以后应该不会饿死了。”

说完，三个人哈哈大笑。确实，柳蕊成了她们三个之中第一个找到自己想做，能做，还能养活自己的事，真的是件很值得哭一哭，笑一笑的喜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