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李老师见形势不对，笑着挥了挥手里的奶茶，“横竖是慰问我们老师的，不要白不要，你们要的过来拿啊——阿倪，你要不要喝?”

他们聊天时何似倪始终没有放缓批改作业的速度，可倒也听得清楚，满不在意道:“我不爱喝甜的，不好意思啊。”

但是想起奶茶就想起红茶，想起红茶又想起他。她被拒绝早已是两天开外的事，现在想起来居然仍历历在目，包括他拒绝时温柔又疏离的表情，包括他被光晕覆盖闪闪发光的眼睫，也包括他拒绝她时嘶哑破碎的声音。

生锈老弦被迫绷直拉出来的呕哑嘲哳难为听，现在想来竟然与此不相上下。

何似倪心里堵着块石头，闷闷叹了口气。

家里那些黑童话始终没有送出去，何似倪没想到还能在夜店看见他。

又是一个周六夜，人最多的那个晚上。朝伊还是呆在那个位置，静静看他们挥舞着双手沉浸在酒精中毒的疯狂，还是那件黑色t恤，戴耳机耷拉脑袋，灰头土脸的样子隐藏角落让人只有要酒的时候才想得起他。何似倪也坐在一样的位置，上次没有仔细观察，这次她看清楚了他黑t上的白色描边单词——‘freedom’，温和的外表下似乎还有令人意外的恣肆。

看起来像羊羔一样温驯，实则一点都不听话。何似倪还记得上次和朝伊说过不要来夜店这样危险的地方打工，他果然没有听进去，好像每一次他都是逆着她来，好像他们天生势不两立。

好像他对她没有一点好感。

何似倪重重叹口气，仰头干了一杯鸡尾酒。

“你怎么净喝些小孩子才喝的饮料，”华元手里拿瓶威士忌朝她走来，“喏，试试这个，本店新品，不醉不归。”

何似倪把装满酒的杯子推给他，“我明天还要备课。”

华元窥见她忧郁的脸色，自顾自把酒灌干净。他嗜酒如命，为此开了家夜店，可没人知道他酒量浅薄，一杯就倒，刚才落下肚的那杯，恰恰是他的极限，喝完面色潮红，露出小孩子得到糖时餮足的神情，咂嘴道：“酒——对能力者来说，都是享受，对于无能者来说，没必要享受!”说罢狠狠剜了何似倪一眼。

可是人家的目光根本就没在他身上，连应和都是敷衍，七八年的同学情谊在野男人面前居然比纸还薄!他迷瞪着眼睛顺她目光望去，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心之所向，咧笑三声:“……我当是谁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原来是小朝啊!——你上次也是盯着他所以魂不守舍的?”

何似倪却不接茬，她道:“华元你是胆子大了还是书读傻了?人家来应聘你看过他身份证了吗?他他妈的还是高中生啊!”

“那又怎样!”华元跟着她一起凶起来，手攥玻璃杯狠狠拍向吧台，惊得一群人回头看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为了这操蛋的生活，这点道理何似倪你还不明白?我给了他机会就是给他生活的希望，我要劳力他要钱，各取所需，有何不妥?”

“……你什么歪理!”

此事尚未翻篇，华元突然惊醒，目视前方，一手抓酒瓶一手拿杯，抽不出空就换手肘撞正和他争地面红耳赤的何似倪，“别说了——!你看!你的心上人没了!”

“!”

何似倪迅速看了腕表，朝伊晚上十点半下班。

又是那条熟悉的路，她须翻过挣扎交错的人山，须摸黑走过漆黑的走道，拉开后台工作间的灯，打开后门。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像童话里为拯救公主而付诸一切的王子，等她翻越崇山峻岭，等她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她的公主会在商业街繁华绚烂的路灯底下等着她。

又是一个周六夜，人最多的那个晚上，也是危机四伏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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