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下不为例哦。”

柳扶风果真只要了一坛酒，倒在白玉的酒杯里，晶莹剔透。

她朱唇轻抿杯沿，小口地啜着，合着黑白两色素净的道服，真有点仙风道骨的韵味。

想不到她还有这般文雅的一面。林霄不免有些看呆了。

“好看吗？”柳扶风抬起视线，目如点漆，看向林霄。

“好看。”林霄诚实道，“像变了个人。”

柳扶风眼神轻飘飘地往窗外看去：“十年前，我还是个在深闺里，听老妈子讲三纲五常的大小姐。”

十年前，柳扶风年方十四，正是一个小姐出嫁的年纪。

爹爹是朝廷从四品，一个二等护卫。

就在前两年，姐姐嫁入亲王府后，爹爹在朝廷中一路高升，俸禄比从前翻了一番。

有一天，娘亲带她进了宫。

那一天，她第一次真正见到，将士们练兵的场面。一招一式，刚劲有力，军姿阵容，秩序井然。

她几乎想象得到，这些战士们全军出击，旌旗蔽空，气贯长虹的场景。瞬间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

正值芳华的少女，兴致勃勃地对娘说：“娘亲娘亲，我想去参军。”

娘亲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傻孩子，女孩子家，哪有去参军的？把琴棋书画学好了，当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嫁个好人家，这才是你的命啊。”

少女懵懵懂懂地点头，梦却还在，时常伴她入睡。

即使到后来，姐姐被一封休书赶回家，被父亲活活打死的时候，她还是依稀坚持着这个梦想，或许哪一天真的能实现。

直到梦碎的时刻降临。

冬天，爹爹说把她许配给了尚书家的陈公子。

她跪在地上求他，说想参军。结果换来一顿毒打，娘亲想来阻止，又望而却步。

“没用的贱婢，你若是不把陈公子伺候好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爹爹对自己如是说道。

她不记得自己是作何反应了，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爹爹罚她跪着。她一个人跪在雪地里没人管，连什么时候昏过去的都不知道。

从那时起，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何生做女儿身。

后来婚车被一伙强盗所劫，她本是被头子掳回山寨做压寨夫人的，又在半道上被长生殿所救，拜入王长老门下。

同门的男弟子轻而易举地举起沉重的兵器，只有她苦练了一个月才勉强挥动手中的大锤。

同门纷纷笑道：“哈哈哈，想不到王长老居然招了个小姑娘啊！这兵器可沉得很，拿不拿得动啊？”

王长老劝道：“女孩子就别练这种武器了，太沉。”

她脾气上来，硬是靠着二十分的努力，把一柄锤子挥舞得虎虎生风。且成功紧跟着被誉为“天才”的殷北辰之后结丹。

换来的，是同门女弟子更加鄙夷的眼光：“恶心的男人婆。”

与殷北辰的结识，大概就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两人互相看不对眼，然后去擂台打了一架，之后便成为了朋友。

或许，还有点同命相怜的成分。

“北辰？他怎么了？”林霄打断了她，问道。

“他自幼丧母丧父，被唐长老收养长大的。”柳扶风喝光了最后一滴酒，“故事听完了，怎么样？”

“嗯……”林霄沉吟片刻，“我还有许多要向你学习的啊。”

“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伸个懒腰，站起来，“走吧，你结账。”

直到最后，林霄也没理解，柳扶风生气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只不过，殷北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啊。他不免有些好奇。

但是这种伤疤，往往不希望别人去触碰，特别是这种孤傲的人。

准备回宿舍的柳扶风，半路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从林霄胸口掉出来的几张符咒，似乎还未还给他。

不过见他并未开口询问，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有机会再归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