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1 / 1）

师绮笑问：“这是最后一期你怎么不和任函一起看？全网络都在说你们两个是神仙眷侣，怎么？又闹脾气了？”师绯又把屏幕关掉，没有回答师绮的调侃，她说：“当时保护叶明的是齐豇。”师绮的笑马上就有些不自然，她说：“那，我们要感谢她。”

师绯失望的看师绮说：“当时师家内斗，你对我说我只要掌握了师家就不会再有人逼我，让我做我不愿意的选择。我当真了。”师绮说：“我承认那个不是真的，但它会让我们有动力。我就是靠着这个才独立出师家。它不是真的，但它很有效。”

“叶明告诉我了很多事，很多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师绯惆怅的说：“那些事实让我觉得自己可笑到极点。”师绮说：“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你如果愿意告诉我，我也想笑一笑我自己。”

“姑姑。”师绯突然叫出这一个称呼，师绮愣了一下：“你怎么叫我这个？”师绯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父亲的姑姑会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抗议。”师绮说：“这都是老一辈人的恩怨，我早就不在乎了，不管我母亲怎么想，你和我的血缘都是断不了的。我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师绯不说话，师绮只好说：“当时你父亲的爷爷也是我的爷爷用卑劣的手法抢走了我母亲的财产，把它给了你的爷爷，也就是我的伯父，却又说要满足我母亲的一个要求，想用一个口头好处平了我母亲的怒气。我母亲被剥夺财产的理由很荒唐，就是因为她是女人，也没有结婚。所以她才提出这个条件，我跟母姓，和你父亲是表兄妹不是堂兄妹关系。这样只是我母亲的无用抗争而已，她因为自己的性别被区别对待，他们瞧不起女人，所以干脆从称呼上把你爷爷也当作是女人，这样我和你父亲就成了都是随母姓的表亲关系——这只不过是个无力的抗争而已。”

说完她又强调一遍：“这只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不在意这些，你是我的亲人，我们是最亲的人。”

师绯笑，充满苦涩：“那我的无力的抗议你感受到了吗？”师绮不解：“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对齐豇的感情，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师绯叹息着说：“我对你们的感情也不明白。但是当你们让我在你们和她之间选一个，我只能选择你们。无论我对齐豇的感情多深多浅，和你们做比较我只会选择你们，无论从时间，感情还是其他，我只会选择你们。”

师绮沉默了。师绯说：“我就算掌握了家族的力量，照样有人逼迫我做我不愿意的选择，而且这些人是我最亲近的人。”见师绮沉默以对，师绯摇头：“我当时以为齐豇死了，我悼念她，我说她只是一个胆小鬼。我居然说她是一个懦夫。小姨，姑姑。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只有我才是那个懦夫和胆小鬼。”

师绮说：“你不是。”

“我当然是！”师绯坚持，她说：“时间太长了，我明明知道你们对我的感情不只是亲情也不只是友情，可我害怕这些事被捅破后失去你们，我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到后来我骗不了自己了，因为齐豇你们做的事让我骗不了自己，我放弃了齐豇原本就该直面这个问题，但我还是选择了逃避，我以为我和任函在一起，还能维持和你的亲情和徐岚的友谊，齐豇离开了，我们就会回到之前。我回避自己感情，也不愿看你们的感情，谁会比我更懦弱？更可恨呢？”

师绮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师绯说：“我什么都知道。”师绮弯下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好一会才问：“那你对任函，是什么感情。”师绯低声说：“以前我知道，现在我都不知道了。不仅是她，对你对徐岚我都不知道了。”

“对齐豇呢？”师绮问。师绯摇头，没有说话。

师绮笑出声来，说不出是什么意味。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师绯开口了，她的声音低沉：“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你原本不需要告诉我，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会发生，一切都会如常。”

师绯说：“因为齐豇。”她说：“她可以对詹尼说出和她永远不见，可以用她的命换叶明活下去。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我不过是贪心而已，最坏的结局也只是你们和我分道扬镳，你们不会害我，我们依然是商业伙伴。而她，要付出的是她的生命。但她还是说了，我自认为比她勇敢，我瞧不起她的担小，我恨她的懦弱。可我自己又是什么境况？”

她看着师绮遍布失望的脸，说：“我从来都受你们的特别关爱，从长辈到你们。是关爱也是控制，我想摆脱这些，但是我只是一个胆小鬼，我妄想着妥协可以换取让步，但我换来的只是更多的干涉。再后来我自己以为的反抗其实也只是拉另一个人下水，还是存着和他们妥协的想法，我是同性恋，我是女人我喜欢女人，所以不要让我和男人结婚了，不要让我的婚姻和商业联系起来。我是同性恋，让我自己做主的婚姻吧，只要让我做主，我还是师家最有效的女儿。”

师绯说着，笑着，泪也流着：“后来你也知道了。你们和任函一起帮我逃出来，齐豇被我的父亲用枪顶着脑袋，我就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和我父母谈判，让他们给我自由。”她说：“我总想着妥协只要我能忍下去就选择忍，后来又有那么多事，我都妥协了，一次又一次被控制。连我自己都被控制，我还在怪她背叛我。她一定是看到我是个胆小鬼，遇事只会顺从，她才会选择自谋出路，如果等我保护她，她早就死了。”

“无论师家还是你们，控制我的除了情感就是权势，地位。我说着要自由，要掌握自己的道路，但是你们那这些一威胁我就妥协了，所以我真正要的不是自由。如果我真的想要，我有一万种方法得到它。我可以选择放弃我的财产，我的地位，我的事业，这样师家对我不会有约束力，他们又不会杀我。”师绯笑，自嘲的笑：“我什么都没选择，就这样活到五十多岁，人生一半都过去了，我还是处在这种控制里。真的是你们在控制我？只是我在控制我。”

“我所有的‘被迫’，所有的‘无奈’，都只是懦弱而已。”她重复：“都只是懦弱。”“我如果再不选择我也会让你们陷入那样的困境。”

师绮站起来说：“我没想控制你，我们没想逼迫你。”师绯点头：“我知道，我们陷入这样的地步只是我贪心而已。直到我才知道我有多自私。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爱的人只有自己。”

“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师绮又坐下：“是想告诉我，你要和齐豇对詹尼说的一样，永远不要再见我们？”

师绯说：“我只是不想再这么自私懦弱下去了。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你们的付出还要觉得自己被是被迫的。我也不想让我再身处被控制的环境里。我不想再装作不知道你们的感情，我也不想再骗自己我对任函是爱情，我不想再说服自己接受这些谎言。我浪费了自己的生命。也浪费了你们的生命。”

师绮说：“我知道了。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晚上，师绮的小花园的木门被推开了，徐岚走了进来。她走到师绮面前说：“现在你后悔了吗？”

师绮把手里的酒杯丢在一边，承认了：“是啊，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