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启蒙】晴天(2 / 2)
那天晚上在家,临睡前重又想起阿凉来,心中隐隐忧心。反复忖度,最后还是给她发了短信。
阿凉:你的过去对我并不重要,我只想看到现在的你快乐地生活,想看到你穿着素白的裙子站在合唱团前领唱,想看到你终于能面对那么多人的目光接受他们的掌声。这个世界有多精彩,我也并不很清楚,我们可以一起去发现。启蒙。
我并不知道这则短信后来究竟起到什么作用。阿凉从未回复,也从未在我面前谈起。只是那之后不久,同样在回家的路上,她告诉我:“我又变成领唱了,你会来看我的吧。”那时我惊喜地连连点头。
阿凉的婚礼结束后,我送李正述和唐小阮到机场。
“在你们那里打搅了多日,真不好意思。”我说。
唐小阮说:“哪有的事,下次来青岛一定记得找我们。”
她去取登机牌的时候,久未开口的李正述说:“接下来都会留在北京吗?”
“应该是吧,走了那么久,想先安定一阵子。”我说:“你拿走的那只旧手机,可以重新寄给我吗?这两天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他微一沉默,然后淡淡地说:“噢,我会寄给你的,到时候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送别李正述后,李渊开车到机场来接我。我习惯性地坐在后排座位,百无聊赖地看着我们从五环外一路到三环。
“我也好久没见正述了,你怎么不留下他,好歹晚上一起吃一顿叙叙旧。”李渊猛不丁说。
“人家工作多忙啊,请假一天就不得了了,哪像你成天这么闲。”
“我哪有您闲呐,全国各地走着玩,这不,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别提那事了成吗,才过了多久啊,你以为我一点都没有心有余悸吗?”
“我就是故作轻松,让你缓解下心情啊,你又不是不懂。”
“是是是。”
沉默了一阵子后,他突然说:“他知道吗,你每年去看他那件事?”
重回北京后,又搬到李渊的房子和他合住。几天以后果然收到李正述的包裹。那是我几年前曾经用过的手机,后来出了故障,好不容易才修好,但是已经不能用了。翻了很久翻到和阿凉的短信。
我等了你很久。从初一的六一晚会的时候开始等你。我一直没等到你。我爱过你。
那条短信其实是高考结束以后的那个夏天,在某一天的清晨收到。有如平地一声惊雷,撕碎了我一直极力装作不知道的秘密。而在那个时候,这个秘密就这样不加修饰地直白地呈现在我眼前。
二〇〇二年六月一日。
润城观堂路上又有灯展,父母都会带着孩子举家观赏。那天我的父母都要加班,托了包行天的妈妈带着我们两个看灯。
包行天的妈妈说:“蒙太奇,七点半的时候我送你去大礼堂,这样八点就应该能到。你知道几点结束吗?”
我说:“不知道,我就是看完朋友的节目就走。”
“那应该不会太晚吧。阿姨等会也要值夜班。这样吧,阿姨给你一点钱,结束了以后自己打车回家好吗?”
我点点头,灵巧地接过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忽然瞅见包行天脸色有点差,便问:“你不高兴吗?”
他冲我摆摆手,声音艰难地说:“其实……我有点难受……说话的时候冷汗从他脸上不断流下。”
我顿时有些不安,轻轻拉了拉他妈妈的裙角,说:“包行天有些不舒服……”
话音才落,包行天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一瞬间,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那是七点二十分。
救护车要开走的时候,包行天妈妈说:“蒙太奇,想去大礼堂的话现在打车去吧。”她的脸上写满恐惧不安。我知道我不能走。我固执地留了下来。
在医院,医生说是食物中毒,正在洗胃。包行天妈妈听了连退几步,有些站不稳。我急忙前去扶住她。那个晚上,我们坐在医院走廊上的椅子上,她紧紧抱着我,一刻都没有松手。
醒过来的时候,光线很亮,我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母亲正在为我烧早饭,她说:“包行天的妈妈送你回来的,说是包行天现在没事了,可能还要住院几天。”我如释重负地笑笑。
“哦对了,早上有个姑娘来找你,是你同学吧?她也没说名字,看样子蛮内向的,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跟她说你很好,正在睡觉。”
在学校见到阿凉的时候,她正用自己的iPod听歌。我走过去,脸色惭愧地向她道歉。
“没事,茫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毕竟还是生命重要啊。”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不会错过。”
“嗯。啊对了,妈妈说以后她来送我上下学,可能一阵子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啦。”她向着我凄婉地一笑。
iPod上,她正在听周杰伦的《晴天》。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我一直知道阿凉等了我很久。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以为,总会有下一次。一次次的下一次里,我们的青春就这样走完。
201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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