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插曲】苏载山的故事（1）（2 / 2）

警察走上前说：“来根烟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是刚才从苏载山身上搜过去的。

苏载山看了看他，迅疾地去抢烟盒。警察却手更快，往里一抽，让他扑了个空。“不能都给你，”警察说：“我还要呢。”

“你这是贪赃。”苏载山说。他在这时才仔细看了看警察的脸。三十许人，连鬓胡很密。说不出的苍老……就像自己。他想起他的名字。他叫左正。

左正递过去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根。他抽了口，长长吐出来，说：“你叫苏载山是吧？名字倒是好。”

苏载山笑，说：“可惜错付了人。”

“我听说，你十一岁离家出走，居然能一个人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苏载山不说话。两个人站在河边静静地抽了会儿烟。苏载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留在原地不走。

“我问你个问题，”苏载山想起什么，说：“你是怎么一下子认出我的？大大小小的案件这么多，你居然记得一个六年前在静海失踪了的人的长相？”

“我的记忆力特别好，”左正说：“看过什么不大会忘记。”

“那很酷。”

“也许吧。”左正扔掉烟头，踩了踩，说：“快过年了，你准备去哪儿过？”

“走到哪里是哪里吧。”苏载山也扔掉烟头，说：“一个人过惯了。”

“你没有住的地方吧？”左正忽然这样问。

苏载山奇怪地看看他，说：“关你什么事。”

“你让我想起从前认识的一个人，他原来也是过着你这样的刀头舔血的日子。不同的是，他没有家人。”

苏载山饶有兴致地听着：“那后来呢？”

“他洗心革面，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你很想他？”

“……也许吧。有时会想起。我们一起做成了很多事，我们有我们的黄金时代。”

“一个警察和一个混混混在一起？”

左正看向他，说：“他不是混混，你也不是。”

苏载山感到莫名的局促，定了定神，想要告别。

他转身走去，听见后面的人说：“你姐姐放心不下你，托我照顾好你。你没地方住，住我家里吧。”

他转头，不屑地笑笑，说：“你是谁？干嘛照顾我？”

苏载山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走过来抱住了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说：“我什么都不是，你也什么都不是。所以，让我照顾你。”左正放开他，直直看着他的眼，说：“跟我回家吧。”

苏载山是见了鬼了。他活到第十七年，没有人这样对过他。而他，像是魂魄被震慑住了一般，竟然见了鬼地，没有拒绝。

这个晚上，他跟着这个叫左正的陌生男子回了家。他让他睡在一间卧房里，给他烧拉面吃，让他穿上换洗的衣服，在他这么多年从没领受过的温暖的床上慢慢睡去。

苏载山原本不会相信有这样的人。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加怀疑地接受了这一切。这个人，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2015.9.7